“沈先生,对不起。”
杵在陆嵘身边的小姑娘红着眼朝沈饶深深鞠了一躬。
“我不应该说您是男宠的,您一定很伤心,对不起……”
沈饶环臂睨着这来道歉的一大一小。
都说童言无忌,他倒也犯不上跟一个孩子生气。
瞥了眼小姑娘的委屈模样,沈饶微不可察叹口气,打发道。
“行了,走吧。”
能怎么办?
祁家人惯例会装委屈,扮可怜,道歉还是数一数二的快。
“您接受我的道歉了吗?”小姑娘抬头,期许问他。
不接受是不是还要烦他?
“我接受,”沈饶开始赶人,“快点走。”
小姑娘转头,望向身旁的陆嵘,陆嵘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她下定决心般张开双手冲过去抱住沈饶的大腿,像黑色宝石的漂亮大眼睛里闪着细碎的光:
“大人说,如果接受道歉,要给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们抱一下吧,沈先生。”
“……”
没想到这小孩会突然冲过来,沈饶愣了下,刚想拽开这无礼小孩的后领,就听到这句话。
她眼睛里热诚的希冀,纯粹又无害,沈饶不太适应。
抬起头想示意对面黑黢黢的傻大个把人弄走,结果他也冲投来鼓励的目光。
沈饶:“……”
他试着拉了下金蜜的衣领,没拉动,这小孩很粘人。
他这辈子也没跟孩子有过接触,怕跟吵闹的发声玩具一样碰一碰吱哇乱叫,压根没敢用多少力气。
到底是祁烟家族里的孩子,又不能一脚踢开,烦死了。
沈饶只得慢慢俯下身,跟她僵硬的抱了一下。
跟他的不适应不同,金元宝一把抱住他,对他小声说:
“沈先生一定要让小姐开心幸福哦,不然小姐就要跟我结婚了,你可不要哭鼻子。”
说完,她迅速松开沈饶,拉着陆嵘要跑:“我们快走吧,阿嵘。”
壮汉给了他一个抱歉的眼神,无奈被拉着离开。
注视着两人的背影,沈饶撑着大腿站起身,一点点皱起眉心。
什么嘛。
臭小孩。
用她说!!
没多久,沈饶收到金蜜那边送来的道歉礼物。
小姑娘放到他手里就跑了。
一小把金豆子。
还有一张用彩色蜡笔写的字体歪歪扭扭的道歉纸条:
‘沈先生,对不起。’
这小孩字真丑。
沈饶嫌弃。
不过,他盯着那一兜子金灿灿的金豆,沉默。
他该开心吗?
这种五味杂陈的心情是怎么回事?
收起来时,沈饶没将那张丑丑的纸条扔了,而是卷起,重新放回兜子里收好。
晚间。
沈饶跟祁烟提起这件事,祁烟听完看见那道歉礼物没忍住笑了一下。
“笑什么?”沈饶气得挠她腰,“别告诉我,你们这女人还真有养什么男宠的风气?”
“没有,没有,”祁烟拉住他作乱的手,“那是金蜜表姑的男友,但她有联姻对象,不会准备给那些人名分,所以跟小孩胡说是‘男宠’。”
沈饶冷哼:“你这解释也没好到哪里去。”
虽然这种联姻模式在大家族里司空见惯,你玩你的,我玩我的。
但沈·纯爱战神·饶,一点也共情不了。
他只会竖起中指说:
一群只能靠联姻的废物点心。
“这是金家的事。”祁烟表示并不多做评价。
沈饶靠在一旁哼哼,试图捡回体面:“其实小孩的话我也没当回事,就听个乐,你又不会真的有男宠……”
祁烟在衣服里翻找的动作一顿,似有所觉看向他。
男人表情扭捏,始终盯着她,像在期盼什么。
下一瞬,祁烟好像明白了,稍作思忖,几步过去靠近他的脸:“我只会有你。”
沈饶愣住,太近了,他往后撤了撤才能呼吸:“干嘛,干嘛突然说这个。”
“怕你误会,”他后退,祁烟就凑近,追寻着他闪躲的眼眸,一字一句,“我只会有你,以前和以后,都是。”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沈饶羞赧地抓住她的肩膀,绷直胳膊推至安全距离,跟没牙的奶猫似的威胁。
“再撩我就吃了你!”
沈饶耳根红红。
感叹,刚才真的太危险了。
祁烟眉间笑意浅浅,她把手里的衣服递过去,声音软了好多度。
“帮我缝一下吧。”
沈饶这才发现她手里拿的外套胸口处有一道不小的口子。
一眼就能看出那是利器划出来的,再看一眼完好无损笑盈盈的祁烟。
心里有个不成熟的猜测,状似无意地拿过来眯着眼问她。
“怎么弄破的?看着像……”
“我自己划的。”祁烟接话。
她的实诚打了沈饶一个措手不及。
今天,祁烟跟下属讨论了很久,也没个结果,最后,她决定将自己的感受全盘托出。
“我没有破洞的衣服,但我很想穿你帮我缝的衣服。”
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
沈饶被她一句话必杀了。
俊脸红透了,连同他揪着外套的指骨都泛起了粉色。
说话吞吞吐吐:“……好,好,我帮你缝。”
祁烟真诚:“谢谢你。”
沈饶羞涩:“不,不客气。”
“就是下次不要再故意划衣服了。”他叮嘱。
祁烟答应的很快:“好啊,下次我会拿‘不小心’弄坏的衣服来。”
沈饶:“……”
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被她黏上来轻吻脸颊的沈饶想。
……
主营帐。
办公区域挑着暖灯。
气质截然相反的两人,一个在翻着公务,一个改着晌午的绣样。
空气中只有纸张翻动,落笔,以及穿针引线的细小声,和谐且宁静。
良久后,封伊人眸子转向陪她熬夜的男人,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
起身拎起他手里的绣绷,提醒时间:“去睡。”
乔淮舟仰头弯眸,顺势环住她的脖颈,亲了下她冷硬的唇角,软声说:“一起。”
唇瓣离开,封伊人沉沉看他,声音一如既往地冷:“我没批完,你先去睡。”
“我陪你。”乔淮舟怕她不答应,又说,“难得过来,我想多陪你待一会儿。”
“……”
封伊人没再赶他。
对皮糙肉厚的女儿她可以一脚踢出去,对她家这个皮肤嫰的一掐就红的丈夫,她是打不得骂不得,处处让步。
难得熬夜,乔淮舟不忘敷个补救面膜,回来路过她办公桌不经意一扫,步子一顿。
再抬眼时,眸底有一刹那冗杂。
睡前,他忍不住问:“那就是你们的计划?”
“你看到了?”
封伊人在摘眼罩,她没意外,她的公事对乔淮舟向来不会过多隐瞒。
乔淮舟说:“这会不会不妥?”
“没什么不妥的。”
封伊人放下皮质眼罩,那只一直隐藏的眼睛显露。
横着条贯穿眼皮的陈年旧疤,而眼眶里是一只瞳孔浓到似血的眼珠。
一黑一红两只眼眸,睨来时异常诡异深沉,一同响起的还有她冰冷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