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饶看到他就不爽利,语气自然没什么情绪,甚至发冷:“来找祁烟?”
“不。”
裴屿臣眼底倒映出沈饶现在的模样。
领口脖颈和锁骨上一眼暧.昧、惊心的痕迹没遮盖,大胆地敞着,像是某种无言的挑衅。
他再瞥向绕在沈饶身后围着,有保护姿态的黑豹。
抿了下唇说:“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
沈饶跟在自己家一样,岔着腿坐到会客厅的沙发上,指使袁圆:“给客人上茶。”
沈饶特意把‘客人’两个字咬得很重。
“好的,先生。”
袁圆特意把‘沈’这个姓氏前缀去掉,似乎这真是他沈饶的家,他沈饶的地盘。
听到这称呼,裴屿臣往桌上搁鱼油的手一顿,又若无其事地坐到沈饶对面。
他余光瞥到窝在沈饶脚边的黑豹,眼中闪过一缕复杂。
多少年了。
不管怎么讨好,祁烟这头眼高于顶的豹子都对他爱搭不理,见面不咬他已经是很大进步了。
这才跟姓沈的认识几天……就能如此亲近。
但事实是,对面这一人一豹,谁也瞧不上谁。
只是来询问情况的裴屿臣。
没忍住酸,开口:“沈少爷,才几天没见,北部要改成沈府了?”
他在讥沈饶的主人做派。
沈饶可不虚他,也不走他的文字陷阱:“这是祁家,跟‘沈’有什么关系?”
他扬眉:“我是沾了阿烟的光。”
顶级豪门精心培养出的大少爷。
这辈子,除了祁烟还没在谁面前露过怯。
“……”
瞧他嚣张的样子,裴屿臣眼眸沉了沉,干脆直接开门见山。
“元老会给你的药,看来你给她喝了?”
他意有所指沈饶身上的痕迹。
空气顷刻安静。
仿佛世界静止了,死亡了。
沈饶盯着他的眼神愈冷,许久他张开绷直的薄唇,问了旁的:“你也拿到那药了吧。”
是笃定的语气。
以祁家人对他的态度,不到万不得已,能想起他来?
这位‘前’未婚夫,必然是第一个去‘拦’祁烟的人选。
他猜得也确实没错。
见沈饶眸色阴沉,裴屿臣心里舒坦了不少,倒真顺着说:“没错,我也有。”
“而且不止我,在你之前,”裴屿臣估算了下,不嫌事大地笑笑,“十多个吧……”
‘嘭——’
巨大的响声,穿透整个会客厅。
原本休憩的黑豹被惊醒,猛地抬头,看传来血腥味的方向。
两人正扭打在一起。
裴屿臣头部被烟灰缸击中,一股模糊视线的鲜血流下,头疼欲裂,接着他的衣领被大力揪住。
沈饶翻滚浓墨的眸底,戾气横生:“你们就是这么羞辱她的?你们把她当什么了?她是人!是个活生生的人!”
裴屿臣一愣,沈饶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你们这群畜生。”
一拳狠狠抡下来。
裴屿臣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后,开始还手:“沈少爷,你跟我打不是明智之举。”
他将沈饶当光张个子的弱鸡小白脸,但越打越发现,这人的打法,跟不要命似的,完全不防守,一股子亡命徒的疯劲。
“沈饶!”裴屿臣想制止。
可回应他的只有沙包大的重拳,
裴屿臣死死摁住他的拳头,怒不可遏:“你又高尚多少?你没对她用吗?!”
他身上的痕迹就是最好的证据!又当又立,这姓沈的还不如他光明磊落!
沈饶冷嗤,抬起另一只手,又是不顾死活的一拳,朝他面门袭去。
“我没你们那么恶心。”
好在这边的动静够大,很快引来宅邸佣人们的注意。
“沈先生!裴少爷!”
“怎么打起来了?!”
“快来人!”
好不容易将两人分开,几人合力按住跟疯狗似的沈饶。
“放开我!!”
“沈先生您冷静一点!”
勉强稳住身形的裴屿臣朝外吐了口血水,看向,同样挂了不少彩还恶狠狠瞪着他的沈饶。
“祁家不比外面,沈少爷,在这闹事要付出代价。”
“少废话,有种你就杀了我!”
裴屿臣面露不满:“你这脾气在祁家只会给祁烟惹麻烦。”
“……”
奋力反抗的沈饶,听到这句话倏地安静下来。
几秒后,声音平静的出奇:
“你们松开我,我冷静了,动手确实是我的不对,让我起来给裴少爷鞠躬道个歉,受罚我也接受。”
裴屿臣拧眉。
他怎么变化的这么快?
众人对沈饶半信半疑。
但出于他现在的重要性,还是放开了他,苦口婆心劝说:“沈先生,您先消消气,有什么话咱们坐下来好好说……”
只是话没说完,刚站好掸平衣服褶皱的沈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捞过一边沾血的水晶烟灰缸,朝裴屿臣狠狠砸了过去。
“我道歉!”
“沈先生!!!”
……
北府邸,晚间。
倾盆大雨席卷山林,雨水滴打在窗沿,奏出嘈杂的音调。
从十点开始,祁烟就有点看不进去书了,她时不时抬头看看时间,看看门口。
无意识扣着书页,想:
今天有点晚啊……
难道昨晚的气还没消?
还是白天又惹生气了?
她是不是不该把人扔在床上不管?
……她在想什么?
不来不是更好吗?可以睡个好觉了。
祁烟甩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按耐下心思,继续静心看书。
一个小时后。
祁烟一把阖上书页,蹙着秀眉看向三十分钟前,开始电闪雷鸣的窗外,树影击打玻璃,像鬼魅扑咬嘶鸣。
素来对雷电无感的祁烟,心里却愈发烦躁,记忆深处隐约记得有谁怕打雷,怕得瑟缩,怕得会红眼。
她在床榻翻来覆去睡不着。
十分钟后。
祁烟掀开薄绒被,翻身下床时眉间有不易察觉的急躁,快步往外走去。
眼见要摸到门把手。
突然,脚腕被限制拽住,步子被迫停住。
‘哐当——’
“……”
祁烟垂下瞳仁,脚腕上的铁链绷直到最大限度,再抬头,眼前是近在咫尺的房门。
只差一点。
顿在半空的纤长手指蜷曲,她缓缓收回想要触碰门把手的动作,陷入久久地沉寂。
不行。
她不能出去。
还在软禁期间,这不合规矩。
‘轰隆——’
直到背后一道巨大的惊雷,将半个房间照如白昼,也将她唤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