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烟并未第一时间接话,只是稍显疑惑地望着他,半晌说:“你该吃饭了。”
现在还没吃饭,那肯定该饿了。
饿了,就要吃饭。
她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问题。
沈饶却跟炸了毛的猫咪似的,恶狠狠地瞪着她,那模样像要把她吞吃入腹,咬肉喝血。
你行,祁烟,你行的很。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了毕生的自制力才没扑上去把她咬死。
沈饶掩下眼底的躁动,缓步接近她,声音又低又闷,如乌压压的云层,包着数不尽的忍耐:“你打我了,还记得吗?”
祁烟抿了抿唇角:“那是迫不得已,我在制止你犯错。”
“犯错?”沈饶似是听到笑话般,尾音上扬出悲凉的语调,“你觉得我是个错误?你是不是不想看见我?觉得我烦人?”
他每问一句,就离祁烟近一分。
祁烟被他问得心发沉,不太好受,刚想开口接受。
沈饶已经离她极近了,高大的身躯挡在她身前,压迫性的阴影笼罩,连同他晦暗扭曲的黑眸,一同袭来。
他双手捧住祁烟的脸颊,笑得明媚且阴潮:“可是怎么办啊,你再烦我,我还是会出现在你面前——”
沈饶沉沉睨着她顿声:“认命吧,我早长你身上了,祁烟,你甩不掉我。”
他的心,他的脑,早同祁烟粘在一起了。
她生,他生,她死,他死。
“……”
祁烟被这沉重的感情压得有点呼吸不畅,她别过头试图躲开那炙热的注视。
沈饶却不让她如愿,执拗地掰着她脸,非让她看自己。
祁烟只得急匆匆偏眸说:“你不饿吗?我让你去吃饭又怎么得罪你了?”
这人脾气真是比玻璃温室里的花还刁,还难伺候。
沈饶愣了下,见她的耳尖粉红,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些过激了,瞬间换下黑压压的偏执,疼惜地亲亲她的额头,直抒胸臆。
“我想跟你一起吃。”
“我吃过了,”祁烟往后躲了躲,没躲掉,“你自己去吃。”
“那你陪我吃。”沈饶不依不饶。
“……你是小孩子吗?吃饭还要陪。”祁烟不愿意。
沈饶才不管这些:“没错,我就是小孩,看不见你就要哭要闹,一点吃不下,你陪我吃。”
真男人,从不在口头上争输赢。
对于这人一会儿是哥哥,一会儿是小孩的,祁烟已经快要麻木了。
她都没想到,自己对别人竟有如此大的包容心。
见祁烟还不为所动,沈饶开始使他的绿茶技能,缓缓蹲下身适当露出白皙后脖的红痕,低着长睫说:“阿烟,你用的力道好大,到现在还疼。”
“你以前绝对不会这样对我……”沈饶挑起含水光的潋眸,他知道这个角度,最是楚楚可人,“你疼我还来不及……”
祁烟默默盯着他表演。
这人真像食人花,用漂亮的外表、动人的伪装,引诱人上钩,再一口吃掉。
或许,他的花粉有魔力。
尽管知道沈饶都是装的,他的身体也没什么后遗症,疼也不会太严重。
祁烟还是像被吸进去了般,沉沦其中,不可自拔。
她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对不起,你原谅我吧。”
“……”
沈饶表情顷刻呆了,大抵是没想到祁烟居然会这么配合。
她轻轻浅浅的清越嗓音,在他耳边像情人的撩拨,她认真地注视,像爱人的慰籍。
看着自己时,好像他是全世界,深情款款,至深至纯似的。
沈饶很没出息地红了耳朵:“那,那你陪我吃饭,我就原谅你。”
来之前,还心想豪言的干天,干地,干祁烟的男人。
现在跟个愣头青似的,都有点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了。
祁烟微不可察地弯弯眸,说:“好。”
袁圆推着餐车把沈饶的午饭送来,比较稀奇地见沈饶含羞带怯地老老实实坐在祁烟对面。
沈先生,被征服了啊。
她感叹:少家主的魅力果然不容小觑。
霸王也能变娇狼。
袁圆摇头晃脑地离开,沈饶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
祁家人心细。
知道他胃不好,知道他平日吃的清淡,知道他海鲜过敏,还知道他的口味。
沈饶拿起筷子,余光凉凉掠过祁烟细长脖上的项圈。
如果忽略一些事,这里确实是个好地方,也大多都是些好人。
虽然一个个怪怪的。
祁烟还在翻看他的检查报告,一张张翻页,事无巨细,似在看极其重要的秘密文件,生怕漏掉什么。
两人难得安静的相处,仿佛回到了一切未发生前的一个平和晌午。
平静且幸福。
是好久没感受过的安稳了,沈饶的心落到了实处。
差不多吃完,沈饶直勾勾盯着她神游天外,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搅着汤盅里的养胃汤。
没多久,祁烟看完报告,抬起清眸,提醒道:“再不喝就凉了。”
沈饶这才回过神,随意含了口汤:“看完了?”他咽下笑,“对我的身体这么感兴趣?”
“你可以直接来看,”他扯了扯领口,勾着昳丽的眼尾,“我很乐意。”
祁烟适应的很好,已经对他的发骚免疫了不少。
她手抵着唇轻咳两声,说:“我看完你的报告,对你有了初步的了解。”
“了解什么?”沈饶眯起狭长的黑眸,吊儿郎当地问,“了解我的健康程度,有没有传染病?能不能上你的床?”
“看完了,你对我满意吗?”
祁烟噎住,瞧他一眼,吸了口气说:“我不是说这个了解。”
沈饶挑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元老会把你之前的住院报告全给我了,我想中心医院的报告应该不会作假。”
祁烟收敛眉眼,像是拷问犯人的架势:“我跟你一同遭遇事故,你为了带我离开,也受伤住了一段时间院是吗?”
“……”
沈饶忽然沉默了,盯着她久久才道:“如果说是呢?”
他问:“你怎么想的?”
祁烟把报告放到桌上,那里面记录着沈饶的手术和住院观察。
甚至还有他住院期间,中心医院的监控被一并送来,不过祁烟没看。
圆润的指尖敲了敲纸面,她沉声说:“如果都是真的,看来我们的感情很深厚,最起码,你对我是很深厚。”
“废话,”沈饶心里莫名窝了团火,“合着你把我的表白全当放屁?”
祁烟缓慢垂眸,遮掩神色,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时间久到沈饶以为她不会再开口,祁烟淡声说:“我开始相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