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去哪啊?”
“就在楼下。”
祁烟头也没回地摆摆手说。
陈怀抱着文件资料看着她走进电梯的背影,又瞅瞅身后的总裁办公室。
应该……不用汇报吧?
沈氏大厦街角对面的咖啡厅,这家咖啡店因地理位置生意不是一般好,大多来光顾的也都是沈氏员工。
这个时间来买咖啡的上班族少了很多,但还能零星见到些集团内的熟面孔。
礼貌跟认出她的几人打过招呼、拒绝要请她喝咖啡的热情后,祁烟走到里间靠窗的位置坐下。
“我们家烟烟真是走到哪人缘都这么好。”
坐在她对面的男人语气意味不明。
“谁是你家的?”
祁烟掀起眼皮看他,眼前人照常一身干练的搭配,硬朗爽利的脸上噙着笑,浑身的正气多了几分痞。
“你不是我家的,”裴屿臣顺着她说,“我是你家的。”
“……”
这次祁烟没有反驳,裴家是祁家最忠诚的拥簇者,裴屿臣同理,即便不与她结婚一生也与祁家绑定了。
“你来就是想跟我说这些?”
“不是。”
“有什么事你就赶紧说,不要浪费时间。”
祁烟抱臂,耐心以极快的速度消耗。
“我好久没见你了。”裴屿臣突然蹦出一句。
他垂下视线细数:“算算时间,我们上次见面好好说话也过去快四年了……”
裴屿臣搅着咖啡,看她时笑得苦涩:“跟我说说话是浪费时间?”
“……”
“我们还算是朋友吧?”他问。
祁烟抿抿唇,回他:“当然。”
除去婚约,他们是很好的战友、发小,没必要把关系闹得那么僵。
“你讨厌我了吗?”裴屿臣接着问。
“我并不讨厌你,”祁烟抬眸,“你应该清楚,我很少讨厌谁。”
她的表情好像在问裴屿臣‘问的什么蠢问题’,祁烟的喜恶都太淡了,喜欢很难,讨厌也同样很难。
“你能这么想就好。”
裴屿臣笑中的苦涩少了许多,正正神色,“回去以后,我会成为你的副官辅佐你,如果你讨厌我,那我们共事起来就太痛苦了。”
他心底难得庆幸祁烟是个寡淡的性子,可他这话刚落地,祁烟情绪就肉眼可见地发生变化。
“副官?谁的意思?”
“元老会决定,家主也没有反对。”裴屿臣说。
“你那?”
祁烟突兀地开口。
“我?”大概是没想到她会这么问,裴屿臣顿了下,“我觉得安排的没有问题。”
她眉心锁在一起:“没有问题?你的部队不管了?你这些年熬来的成绩呢?”
“……”
裴屿臣恍惚一瞬,握紧咖啡杯,许久笑笑。
“你知道的……祁烟,你在哪我就在哪。”
他这话一语双关,一是心之所向,二是他生来便该围着祁烟转。
“我不知道。”
祁烟却不听他的双关,大抵是真生气了,她手握成拳敲了两下桌子,凛着眸道。
“裴屿臣,我走的时候就给你铺好了路,我让你去部队,让你不光围着祁家,围着我。”
“我给你自由,现在你告诉我,你要抛掉一切来当我的副官?”
“你觉得我缺你这一个吗?”
枷锁禁锢的不止一人,逃离的人留给剩下人生路。
“……”
裴屿臣久久看着气愤的她出神,久到祁烟变脸,他才不紧不慢地说。
“少家主,您对我真好,可惜……”
可惜,就是不喜欢他。
裴屿臣不禁又羡慕嫉妒起沈饶,他凭什么……
“在外面别那么叫我,”祁烟蹙蹙眉,“你去把长老会拒了,安安稳稳地在你部队里待着。”
“不行啊,就算元老会同意,裴家也不会同意。”
裴屿臣笑说:“我就是为您而生的。”
“……”
祁烟沉默,望着他的笑脸,冷声说:“你比我大。”
比她大两岁,为她生什么?
“不冲突。”
祁烟缓了口气:“这是你的决定?放弃外界回归祁家?如果是你的决定,我尊重你的选择,如果不是……”
她后面的话变慢,裴屿臣好奇:“如果不是,少家主会为我反抗元老会?”
祁烟瞧他的眼神很冷,说出的话却是暖的:“我会把你摘出去。”
“这是我反悔婚约的补偿。”
裴屿臣还没来得及欣喜,就被后半句话打回原形。
他无奈地扬眉:“你这种人世上少有。”
有所亏欠就一定要补偿,即便这‘亏欠’程度只会被一般人忽视。
祁烟几近刻板的行使她那一套原则标准,无可挑剔,极少出错,在规矩簇杂的祁家也从未犯过错。
活了二十几年除了四年前的退婚之外,没有任何能指摘的地方。
这就是让人信服的最完美继承人啊。
不可替代的人。
裴屿臣想。
“我是自愿当您的副官,本来他们还没想到这层,但我让裴家在元老会上提了一嘴。”
裴屿臣眯起眸子,眼角挤出几条笑纹。
“比起走自己的路,我果然还是更想跟您走在一起,少家主。”
眸光不明地祁烟,松开成拳的手,语气无悲无喜。
“所以,你今天来是要告诉我,你找到‘工作’了?”
“需要我给你办个宴会庆祝庆祝吗?”她阴阳怪气道。
“谢您的好心,不过……”
裴屿臣的笑容不减:“副官的事只是提前告知您,我来有别的事,我想你应该已经猜到了。”
他将一沓纸质材料推到祁烟面前,一改刚才的雅痞。
“段彭愽的家人我们已经救出,没有人员伤亡,他的夫人孩子受了些轻伤,现在医院疗养,段彭愽也已经配合供出幕后之人,这就是他的口述名单。”
这时候服务生将咖啡端过来,咖啡的浓香跟纸张的油墨味混合到一起。
祁烟只翻了两下便收回手。
裴屿臣仍在说:“现在还在证据收集阶段,上面增派了新的人手,我想用不了多少时间了。”
“开始收尾了。”祁烟淡淡道。
“没错。”
“这件事你不用特意跑来跟我说。”
祁烟瞥了眼咖啡冒出的热气,没动,“你不说,我很快也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