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沈饶坐直了身子,再次看向金荟的眸底,散漫退却,只剩冷厉的暗茫。
他开口,戏谑的尾音染着毫不掩饰地笑意,好像听到极好笑的笑话。
“我没听错吧?三婶说为我好?”
“沈饶,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那个不是为你好?”
金荟脸色不好看。
“大家都是看着你长大的,你以前多好啊,就最近几年……”
沈琼兰没把话说全,却若有似无地往祁烟那边瞥。
意思明显。
谁不知道沈太子爷因前女友性情大变。
沈饶这个硬柿子不好捏,他们自然把手伸向‘软柿子’祁烟。
就算不能怎样她,让她在老夫人这边减减分也好。
“噗呲——”
沈饶一个没绷住,笑出声,笑得身躯震颤,歪头靠着坐姿端正的祁烟,带的她都在震。
“你,你笑什么?”
金荟狠瞪他。
沈饶拭过眼角笑出的一点生理泪水,语气里还有藏不住的兴奋。
“你们说我以前好?哈哈呵——是指以前的我,天天把你儿子栓在赛车后面让他跟着跑?”
金荟:“……!!!”
他的眸光从面色铁青的金荟身上离开,瞟到一边的沈琼兰,用同样的语调道。
“四姑,我记得……”他状似思考,“当年沈缙的肋骨被我踹断两根,在医院躺了好几个月,你也觉得我当时做的好,没错吧?”
他笑得热烈。
沈琼兰:“……”
她僵硬地扯扯嘴角。
沈饶还上学时,就是个扶不上墙的废物纨绔。
沈家两房对这个继承人不满,背地里的小动作不断。
当时,沈饶的两个弟弟,可没现在老实。
疯狂在他面前挑衅蹦跶,也是那段时间。
他俩,差点没让沈饶玩死。
直到二三少爷双双住院,经常这个刚出院,那个又进去了,沈家其余人才暂时消停,可还没等他们再想办法。
这位大少爷,跟被打通任督二脉一样,突然说愿意继承公司,短短三年,快速扩充商业版图。
到现在除了偶尔发疯,稳稳掌控沈氏,财团上下对他赞不绝口。
提起陈年往事,众人可谓各个面如菜色,两位沈少爷更是脸白如纸,明显是想起不太好的回忆。
金荟恨不得自扇嘴巴。
他好?
好个屁!
死疯子!
当年疯,现在更疯!
沈饶的余光漫不经心地在他们脸上逡巡,唇线的弧度变的凉薄。
“不是说我‘好’吗?怎么一个个都不吭声了?我不好了?”
“……”
“不说是阿烟带坏我吗?继续说啊。”
他淡声点破。
“我揍你俩儿子的时候,可还没认识她。”
“……”
“说话。”
最后他的声音冰冷, 掺入上位者的命令。
“……那个,饶哥儿你别生气,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我跟你三婶也没有恶意……你们…你跟祁小姐是又在一起了吗?”
沈琼兰硬着头皮出来打圆场,又把话题转个弯。
“跟四姑有关系?”
沈饶没正面回答,语气不善地反问。
沈琼兰干笑两声:“你这话说的,跟四姑是没关系,但跟你奶奶有关啊,她要相看呀。”
“伯母,您说是吧?”
她将话头丢给静看他们吵闹的老夫人。
秦侬虞只嫌烦,对端着托盘进来的侍从招招手。
“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问我作甚?”
一个是自家的蠢倔驴,一个她也不敢管。
问她有用?
答案是:没有。
她反对还是同意,都不重要。
“……”
众人大概没想到她是这个态度,都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
这时,侍从弯腰将托盘递到祁烟面前,接着是秦侬虞慈爱温和的声音。
“祁小姐尝尝,这暖身汤我找专人配的方子。”
沈家众人:“!?”
金荟第一个开口:“……老夫人,您这是?”
秦侬虞不咸不淡地瞥她一眼:“怎么?我送碗汤还要你过问?”
金荟瞬间如芒刺背,忙低头:“不敢……”
垂下的眼中涌现异样的情绪。
那汤里多少珍馐、名贵药材,极费功夫,就连他们都够呛能得一碗……
重点倒不是这汤有多贵重,是这汤代表着沈老夫人的认可。
众人看祁烟的眼神变了。
如果说之前是轻视,现在就是震惊加不忿。
“谢谢,沈奶奶。”
祁烟屏蔽掉那些窥视的目光,老老实实地去接,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先她一步。
沈饶姿态自然地拿着汤盅,一只手轻搅,放在唇边吹了吹,动作温柔地将盛满汤水的勺子举到她面前。
微张薄唇,低声道。
“啊~”
祁烟:“……”
被无视的众人:“……”
沈家人见鬼一样,眼珠子都快夺出眼眶。
沈饶这个金尊玉贵的大少爷,平日里恨不得走路都让轿子抬着,让他伺候人,那是想都不敢想。
可现在,做梦都梦不到的奇景,就出现在他们眼前。
“咳咳……”
秦侬虞轻咳,提醒他注意影响。
沈饶跟耳聋一样,完全屏蔽外界,满心满眼只有眼前人。
他又往前递递瓷勺,小声说。
“张嘴我喂你。”
“……不用,我自己来。”
祁烟再厚的脸皮也有点扛不住了,婉拒他的好意。
沈饶微微上扬的唇角,慢慢下拉,耷拉下眸子,手指收紧,也没说话,就用那失落的模样,成功让祁烟妥协。
她顶着纷杂的视线,喝下那一勺汤。
沈饶眉梢霎时重新扬起,眼尾弯弯,一勺一勺试凉后,喂她,时不时用纸巾帮她擦唇角,伺候的不亦乐乎。
两人的‘恩恩爱爱’刺痛某些人的双眼。
金荟也不顾腿上的疼了,忍不住出声。
“老夫人,这两人的感情真好,是不是该盘算婚期了?既然都在一块了,就要赶紧啊,正好年后把订婚的日子定下来。”
秦侬虞古怪地看她,这群人什么德行,她最清楚不过,能有这好心?
果然,下一句话证实她的想法。
“我听说祁小姐家里在山区,还有父母亲戚在吗?定亲前也好喊来跟您见见。”
虽这么说,但她早把祁烟底细查清楚了。
一个无依无靠的大山孤女,唯一的亲人外祖母还去世了。
这样的家境嫁入豪门,还不是任人磋磨。
能打,有男人爱又怎样。
豪门可不是灰姑娘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