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超强音（三十七）幕后赢家
周三，选手们和各自的导师单独见面, 决定自己下一轮的比赛曲目。
“萨莉。”轮到伊莉走进工作室的时候, 坐在高脚椅上的亚当愉快地和她打了个招呼。
无论是见到这位自己最喜欢的选手, 还是想到目前有利于她们的舆论态势，都让亚当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当然，如果艾萨克能更倒霉一些, 亚当还会更高兴点吧。
“亚当。”伊莉的心情也很轻松。
现在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发展，如果一切顺利, 她们说不定下一轮比赛就能和那个人彻底说再见了。不过，这也只是最好的可能，网络上的所谓民意和真正的民意经常是两回事, 很多时候网上闹得腥风血雨，现实里却波澜不惊，这样的事也比比皆是。
不过, 那就不是她能决定的了，现在, 她能做的, 就是好好为下一场比赛做准备，不让这些事影响到自己，这才是对支持她的人最好的回报。
“你下一轮准备唱的歌是？”亚当接过伊莉递过去的曲谱, 低下头翻阅了起来。
“katy perry的《firework》。”伊莉站在亚当对面，自然地接话道。
“唔。”亚当挑了挑眉, 抬头道, “这首歌好像不是你的一贯风格？你偏向灵魂流行, 也擅长轻摇滚风，但《firework》？这首歌更像电音舞曲，你确定要选择它吗？”
在比赛中转换歌曲风格并不是个明智的决定。
通常，选手吸引到的都是特定风格的粉丝，流行歌手吸到流行粉，乡村歌手吸到乡村粉。这些粉丝也许会兴奋，也许会激动，但很少会死忠，因为短短的比赛过程里，很少有粉丝会完全变成选手的个人粉，他们粉的多是选手的歌声，而不是唱歌的这个人，所以，比赛结束后，如果选手再不能翻唱那些成名曲，自己又没有更好的新歌，这些粉丝自然而然就散了。
除非选手有极强的个人魅力，再加上时间的酝酿，以及一点机遇、一点才气，才可能将那些三月粉真正变成自己的个人粉，也就是所谓的固粉，但这样的例子真的很少很少。
想要达成这样的目标，必须遇到给力的经纪公司，能够帮助保持本人热度，撕到一定的业内资源，得到不错的新歌，有条件、有本事的话自己写也可以，或者说更好，毕竟创作型歌手才是真正的稀缺资源，即使一时糊掉，但才华在，总有东山再起的可能，比伯就是最好的例子，一度做大死，但本身的才华也毋庸置疑，所以才能数年后一举翻身。
选秀歌手多如过江之鲫，能真正打入圈内的又有几个呢。不过是幸存者偏差，才让很多人觉得选秀出头容易而已。事实上，绝大多数选手都在赛后沉寂了，风光都是一时的，真正能出头、真正能成名的，十个中都未必有一个。
因此，在粉丝本就不够死忠的情况下，贸然更换曲风，这几乎等于舍弃了原来的支持者，转而去吸引全新的粉丝，其中的困难自然不需多言。
事实上，别说选秀歌手，就是成名歌手，能成功转换路线的也寥寥无几。
大牌如泰勒·斯威夫特，在她成功转型的过程中，也少不了一些人冷嘲热讽呢，只是她粉丝基础够雄厚，本人才华过硬，一首首单曲、一张张唱片，硬生生地打下了一片新江山，而原来的粉丝也够死忠，即使一些人质疑她的音乐初心，但大多数粉丝仍一如既往地支持她，所以她才能从纯粹的乡村歌手变为流行歌手。
与之形成对比的，就是曾经和她三分天下的凯蒂·佩里了，这位人称水果姐的大胸甜心，在巅峰期也是一骑绝尘，和泰勒一起被誉为四小天后，两人咖位一度不相上下，但在转型上，凯蒂放弃了她的大胸甜心人设，从直爽傻大姐转换为生硬的铁t路线，又过于靠近政治，最重要的是一直没能写出脍炙人口的新歌，于是一路flop，实在让人扼腕不已。
两个大相径庭的结局，固然说明了才华的重要性，这也是她们屹立在这个圈子里的基础，但歌曲风格和个人路线也是影响她们音乐之路的因素之一。
如果凯蒂不盲目转换风格，又能和其他歌手一样和政治保持一定距离，那她未必会元气大伤，以至于糊这么快——糊最终还是会糊的，写不出好歌的歌手早晚会淘汰，但是体面地淡出歌坛，还是仓促地离开这个名利场，到底还是有区别的。
伊莉也明白这个道理，但她并没有因此改变她的想法。
“是的，我确定，这就是我想唱的歌。”伊莉认真地回道，面对关心自己的导师，她有必要向对方解释自己的选歌理由，“我喜欢这首歌中表达的积极情绪，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闪耀时刻，那是我们的梦想和人生意义，我能感觉到自己和它的共鸣，这是最重要的。”
“没错。”亚当赞同地点点头，等伊莉继续说下去。
“其次，我也希望自己不是那么一成不变，我想证明，我能驾驭多种类型的歌曲，当然，并不是全部类型，那太夸张了，但也不能太过局限，不是吗？我不想一直待在我的舒适区里。我想稍微挑战一下自己，这也能让我发现自己真正的音乐之路。”
伊莉笑了笑，接着说道，“这首歌是和我先前唱的那些歌是不太一样，但它们之间仍有共同点，那种自然协调的旋律、鲜明的节奏感，我相信自己能把握好它，也希望能用自己的方式去诠释这首歌，我想，这会是我的一次自我突破。”
“说得好。”听着伊莉条理分明的阐述，亚当微皱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我很高兴你这么清醒。不过，我还是要说，这首歌的旋律看似有些俗套，但作为一个歌手，要把它演绎得恰如其分也不那么容易，要出类拔萃就更难了。
它用到了很多颤音技巧，对节奏的把握也非常重要，即使是一些成名歌手，也未必能驾驭好它，我不止一次看到了这首歌的车祸现场。但不客气地说一句，目前我听过的最好版本就是凯蒂的录音室版本，能在现场把这首歌唱好的少之又少。
如果你决定选择这首歌，你不只要唱好，更要唱到最好，只有这样才能让观众眼前一亮，让他们坚定不移地支持你——所以，做好准备了吗？你选择了一个非常困难的挑战。”
正如伊莉所说，这首歌与她过去所选的歌确实不太一样，但也没那么不一样。
如果伊莉先前是唱乡村的，现在却突发奇想要唱重金属摇滚，那亚当会表现出更明显的反对态度，毕竟两者之间相差得太大了，从曲风到节奏，从内涵到表现形式，几乎完全没有共同点，两者的受众也截然不同，这种突兀的转变绝对是不明智的决定。
但现在，伊莉只是想在风格上做一点小转变，大体仍在流行音乐的框架内，而流行音乐本就是最具包容性的，从音乐本质到受众群体都是如此，所以亚当也没有太大的意见。
至于这首歌本身的演唱难度，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伊莉先前就唱过流行摇滚风的歌曲，她优异的表现也表现给了亚当足够的信心，但出于导师的立场，他当然还是要提醒自己的队员一声。
“是的。”伊莉郑重地点了点头，旋即又补充了一句，带着调侃意味地说道，“不过，我相信，在我面前这位最佳导师的指导下，我一定能不负众望，做出最好的表演。”
“嗯哼，很有眼光，非常有见地。”面对伊莉直白的‘奉承’，亚当一点都不脸红，反而相当受用，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愉快地翻起了曲谱——这个打趣般的小插曲也淡化了两人之间严肃的气氛，让两人都从沉重的比赛压力中稍微挣脱出来，转而专心地准备起来。
“……”边上的钢琴师忍笑之余，也不由感到淡淡的无语。
这对导师和队员，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啊！
很快，亚当看过伊莉想要更改的地方，又提出了他的一些建议，两人简单商讨后，决定边唱边改，之后，就进入了练习流程。
“do you know that there\'s still a chance for you/
\'cause there\'s a sparkyou/
you just gotta ignite the light and letshine——
just own the night like the 4thjuly——”
伊莉在麦克风前唱得全情投入，亚当坐在她对面，含笑倾听，不时在脚底打着节拍。
无可讳言，这首歌的旋律并不多么出众，甚至可以说得上有些口水，但伊莉富有张力的演绎，让本来平平的旋律也仿佛多姿多彩了起来，就像一片蔚蓝澄澈却无甚亮色的天空中，突然涌现了缤纷的彩虹一般，让人立刻眼前一亮，这就是亚当此刻的感受了。
“萨莉，等一下……”不过，亚当也记得自己的导师职责，所以在对方唱得有些不到位的地方，他就从倾听者的角色转变为挑剔的导师，耐心地为对方指出她的不足，“在ignite the light和letshine这边，你在拉升音调的时候，颤音也不能放下。我知道，这并不是简单的事，但你必须做到这一点，用腹腔中的气去拉升、去颤动，让两者自然地合二为一，不能有一点不和谐，这才是我想要的效果，明白吗？”
“明白。”伊莉点点头，她也觉得自己这次的练习有些不足，这种细腻的歌唱技巧是对她的最大考验，但她相信自己一定能完成这个挑战，“那我再来一次。”
“好。”亚当很满意伊莉的上进态度，点了点头，让伊莉重新来过。
“……you just gotta ignite~ the light~ and let~shine——
just own~ the night~ like the 4th~july——”
同一个错误，伊莉不会犯两次。
在心中酝酿演练了一番后，这一次，她几乎完成了亚当的所有苛刻要求。
但挑剔的导师还是有些不满意，对着那细微的瑕疵轻轻摇了摇头。
伊莉平静地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再次来过。
“……you just gotta ignite~ the light~ and let~shine——”
“……you just gotta ignite~ the light~”
在这样孜孜不倦的练习下，亚当终于点下了头，伊莉也小小松了口气，继续唱了下去。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一个演唱，一个倾听，无数次练习后，伊莉终于完整唱出了属于她的版本。
既有原唱的精髓，又有属于她的个人风格，这是她的《firework》！
“很好，今天就到这里吧。”亚当笑着对伊莉说道。
可以说，他之前对伊莉有多严苛，现在对她就有多满意。
无论他提出多么细致的要求，她都能一丝不苟地完成，这份不断进步的唱功，以及为了追求极致而不厌其烦练习的端正态度，都足以让亚当心满意足了。
他再一次确信，自己的这位队员一定能在比赛里走得很远、很远……
“好的，亚当。”伊莉点了点头，接过亚当递来的水，轻啜几口，润了润嗓子，这才和自己的导师道别，“谢谢你，亚当。那么，后天见。”
“后天见。”亚当微笑着目送自己的队员离开工作室，这才转过身，看向自己的老搭档，心血来潮地说道，“嘿，戴维，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什么赌？”人近中年的钢琴师不太感兴趣地回道，说话间，他挺了挺自己发酸的背，又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指，为下一个进来练习的选手做准备。
“唔，赌萨莉能在比赛里走多远？”亚当想了想，很快说道，“赌注是一顿饭钱，一百美元怎么样？我赌萨莉能进决赛，而且是毫无悬念的那种。”
“……”你也知道是毫无悬念啊，钢琴师戴维叹了口气，没好气地说道，“我也赌萨莉进决赛，两百美元怎么样？”任何人跟一个明星合作了五年后，态度都没法不随意了，至少，和最开始的客气相比，两人现在已经是近乎朋友的关系了，哪怕彼此之间并不很紧密。
“咳，好吧。”亚当摸了摸鼻子，他也觉得这个赌有些无聊了，“那换一个，下周的投票结果，你觉得萨莉会排在多少？前三？前五？前六？前八？”
“……唔，前五吧。”戴维在心里斟酌了一下，谨慎地说道——毕竟，一百美元对亚当这样的大明星来说无足轻重，但对他这样的小人物来说就不是小钱了。
“你确定？”亚当不动声色地扬了扬眉，对老伙计看轻自己的队员有些不开心，所以他又确认了一下，“你觉得萨莉有前五，没前三，所以是在四五位是吗？”
“呃……”钢琴师也察觉到了亚当微妙的心情，他不由再琢磨了一下，觉得自己好像是太保守了。作为伴奏，他比大多数人都更了解这些选手的实力，而萨莉目前的影响力他自己都感受得到。别的不说，每次回家，正值青春期的女儿都会主动迎上来，叽叽喳喳地问他萨莉在比赛之外的性格啦、为人处世啦、传闻逸事啦……
要知道，在这期比赛之前，他的小甜心已经很长时间都没和他说过悄悄话了，虽然知道这是女孩们的青春期常态，性格转变、突然有了小秘密、突然有了男朋友、不再和父母倾诉心事之类的，但作为老父，他还是难免心酸酸啊……
但这一切在这期比赛开始之后就彻底改变了！！！
知道老爸目前就在super voice工作的女儿再次变得活泼体贴了起来，每天都对他有说不完的话。戴维在乐呵之余，也很高兴女儿的积极变化。唯一让他有些疑惑的是，这周一的直播结束后，女儿就借了他和妻子的手机，把房门一关，闷不出声了。
敲门，问之。
答曰：战斗中，勿扰。
戴维：……
戴维的妻子：……
虽然好奇女儿的小秘密，但第二天女儿又阳光灿烂了（战斗大获全胜~），还心情大好地给一家人做了早饭，即使只是简单的培根煎蛋和牛奶谷物，也足以让戴维老怀甚慰，于是也没有深究了……
想到这里，戴维就把这位选手的心中预估排位向上提了提，再考虑到她对女儿的影响，终于下定决心地说道，“那，前三吧。”顿了顿，问亚当，“你呢？”
如果亚当也觉得对方是前三，那这个打赌又不作数了。
不过，他本来也不是很在乎这个，只是想陪亚当随便玩玩而已，不作数就不作数。
“我也觉得萨莉是前三。”亚当对戴维的改口很满意，在戴维准备说‘那我们不玩了’的时候，又补充道，“不过，我觉得萨莉的排名会更好一点。”
“……更好？”前三还不够好？难道亚当觉得萨莉一定是第一名？戴维在心里摇了摇头。
他相信萨莉的实力，她确实有以第一名晋级的可能，但这个可能性太小了，不是对方不够好，而是观众的心意太难捉摸，人们对音乐的喜好又那么主观，所以选手实力并不直接等同于他们的名次，再加上其他因素影响，亚当的话有些太笃定了。
“我赌萨莉第一个晋级。”亚当耸了耸肩膀，轻快地笑了笑，对上戴维犹疑的表情，并没有多做解释，只是自信地说道，“一百美元，赌不赌？”
如果没有先前那桩风波，亚当还未必如此肯定，但既然发生了那种事，萨莉她们又应对得如此之好，舆论和口碑都无可挑剔，可以想见，她们几个这次的得票数肯定比本来应得的票数还要多出一截，在这样的情况下，萨莉不得第一简直没天理！
来吧，他的免费午餐~~~
“……赌！”戴维一咬牙，赌了，“那我赌萨莉第二或是第三，也是一百美元。”
从概率上来说，应该也是他的赢面更大一点吧，戴维自己心里想道。
他不认为自己有输的理由，萨莉得到第一的可能性太小了，第二第三才是更稳妥的选择。至于，在前三之外，那当然是两人都输，打赌作废，他也没什么损失，戴维相信自己做出了英明的决定，至少是不会出错的决定。
——这位钢琴师没想明白的是，这并不是个单纯的数字游戏，概率并非决定一切，选手们的实力和个人魅力才是最重要的考量，除此之外的一切因素，皆无意义。
“成交！”亚当伸手，戴维握上，两人相视一笑，坚信自己才是真正的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