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第一次登上这样的大舞台是吗？”
选手在台前表演, 主持人在后台采访着其他人。
如果出现有爆点的对话，节目组会在后期剪辑到选手上台间隙的花絮里。
“是的，我以前只在我家人面前唱过歌。”坐在父母和兄弟姐妹中的黑肤女孩有些感慨地说道, “现在，我却要面对数百位观众, 甚至面对整个美国唱歌了, 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确实, 对很多人来说，这都是非常难得的经历。”瑞恩赞同地点点头, 继续问道, “那你感觉怎么样？会紧张吗？还是激动多一点？”
“都有吧。”女孩笑了笑，“看, 我的手指现在都在抖呢。”
摄像机立刻给了她放在桌上的手一个特写。
“哦, 米娅, 别紧张, 你会发挥出色的。”她的妈妈立刻抱了抱她。
“无论怎样, 你是我们整个家族的骄傲。”她的兄弟姐妹们也搂着她的肩膀说道。
“谢谢，你们也是我的骄傲。”她不由笑弯了眼睛，感动地看着自己的家人。
“你有一个温暖的大家庭。”瑞恩笑着说道。
“是的，他们是我的支柱。”她自豪地点了点头。
“对了，你是你们家中唱得最好的吗？”瑞恩好奇地问道。
“是的，她是我们当中最能唱的。”她的哥哥立刻说道。
“但我们没想到她能唱到这个节目里！”她的另一个哥哥补充道。
一家人不由笑出声来, 能有一位家庭成员参与这个节目, 甚至可能成为某位导师的一员, 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现在，每次邻居朋友们提到米娅，他们都会与有荣焉。
“没有那回事。”米娅反而不好意思了，“我妹妹和我差不多，我们经常会彼此和声，或者二重唱。”她看向离她最近的女孩，向对方眨了眨眼睛。
“哦，可以给我们表演一段吗？”瑞恩感兴趣地问道。
“当然。”姐妹俩对视一眼，默契地点了点头。
“……and we\'ll neverroyals (royals)/don\'t runour blood……”
“……letbe your ruler (ruler) /you can callqueen bee……”
两姐妹立即打着节拍，一唱一和地唱了起来。
黑人圆润动人的声线立刻在等候室里响起。
其他选手也纷纷向这个角落看来，但两人没有丝毫羞怯，镇定地唱完了整首歌。
“哦！”听她们唱完，瑞恩忍不住为她们鼓了鼓掌，“你们唱得太好了！”
“谢谢。”姐妹俩高兴地对瑞恩露出笑容。
“我有一个问题。”瑞恩放下手，笑着问道，“为什么只有米娅你来参加比赛呢？你妹妹完全有这样的实力。是不喜欢我们的节目吗，还是有什么其他原因？”
“当然不是，她是美国偶像和美国之声的超级粉丝。”米娅立刻摇了摇头，看向自己不唱歌时又安静下来的妹妹，无奈地说道，“她觉得自己的水平不足以参加这个比赛，所以才没有报名，不过，在我通过海选之后，她终于答应下一次也来试试了。”
“真是个谦逊的姑娘。”瑞恩感叹道，“不过，相信我，你的水准一定足以通过海选。”
“谢谢。”米娅的妹妹向瑞恩羞涩地点了点头。
“遗憾的是，这次你们不能同台演出了，这真是……”
瑞恩和这对姐妹俩说了会话，感慨了一番沧海遗珠，又鼓励米娅之后好好表演，这才走向旁边的桌子。
“你们好。”瑞恩跟桌边的三人打了个招呼。
“你好，瑞恩。”年轻选手和他的父母立刻认出了他，对方一直在等候室里转悠，每个选手上场前都会被他或长或短地采访一番，现在终于轮到他们了。
“哦，你们看上去很高兴？”瑞恩笑着对两位家长说道。
“是的。”年轻人的父母笑得合不拢嘴，这是他们这段时间来的常态了，“我们从没想过我们儿子能登上这个舞台，更没想过他真的能在这个比赛里有所作为。”虽然还没通过盲选，这话说得也许有些过早，但对父母们来说，能从数万人的海选中脱颖而出就非常了不起了，这足以证明自己的儿子在音乐一途上是有天赋的。
“他说他想唱歌的时候，我还担心他好高骛远。”他的母亲揉搓着儿子的脑袋，高兴地说道，“你知道，他现在成绩很好，又是学生会的副主席，我本来是希望他能有个稳定工作的，毕竟不是所有人唱歌都能出头的，万一他以后养不活自己，回来啃老就麻烦了。”
“妈！”她的儿子无力地抗议了一句，哪有这么说自己儿子的啊。
“这确实是非常实在的考虑。”瑞恩倒是理解地点点头，家人嘛，当然是希望孩子有个旱涝保收的稳定工作，这点全世界都是一样的，但孩子们通常不是这么想的，不然，每年那么多离家出走、去往纽约寻找机会的年轻人是哪里来的。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这位妈妈到底还是顾及儿子的面子，还有儿子在全美观众面前的形象，所以又补充了一句，“他已经证明了他自己，以后我们会支持他的选择的，当然，最好成绩也不要落下，追求学业和发展歌唱事业并不冲突对吧？”
“嗯，前期来说是这样，很多歌手都是在校园里成长起来的，但要真正打入这个圈子里，没有专业的态度是不行的，要兼顾学业和工作是非常困难的。”瑞恩实事求是地说道。
“这倒是，我们懂，不过，在那之前，好好读书还是有必须要的。”妈妈拍了拍儿子的背，到底划下了一道底线——她的态度其实也代表了大多数家长的态度，不是所有家长都会允许孩子放下学业，去追逐远在天边的梦想的。
“对。”瑞恩也不反对这一点，他也是名校出身，但为了更好的工作前景，提前离开了学校，前往好莱坞寻找属于自己的事业，他说的也是自己的切身之谈了。
瑞恩和选手父母相谈甚欢，年轻的选手只被偶尔提及了一句，但他也不反感这样的相处方式——难得爸妈能上一次电视，就把露脸机会让给他们好了，反正他也不太在乎这个。更何况，之后还有独属于他的表演时间，如果被导师选中，以后露面机会多的是，而如果不幸落选，那此刻仅有的喜悦也是对父母唯一的慰藉了。
听着邻桌的这场对话，边上的伊莉也觉得非常有趣，还有种隐隐的亲切感——别的不说，这位选手和他的父母都是典型的华人面孔，他的父母也许还是第一代移民，交谈中流露出来的思想都是非常中国，让伊莉有种同学家长在聊天的错觉，一瞬间让她非常怀念。
“嗨，萨莉。”正当伊莉默默感怀的时候，瑞恩也结束了他们的对话，走到了伊莉身边。
“嗨，瑞恩。”伊莉回过神来，笑着和对方打了个招呼。
“吓到你了吗？”瑞恩弯了弯嘴角，“在想什么？比赛？”
瑞恩的口气非常熟稔，让人有种老朋友的感觉。
当然，对两人来说，他们确实在海选时就认识了，只是还不到朋友的地步，但光是能让瑞恩一口气叫出名字这点，就不是所有选手都能做到的。
参加海选的选手数以万计，真能被瑞恩采访到的其实是非常少的一部分——只有到了现在这个阶段，瑞恩才会真的和每一个选手交谈——而在那一小部分里，能被瑞恩记住名字的，更是少之又少。可以说，不对照工作人员提供的名单，瑞恩能叫出来的名字不超过二十个。
不过，对瑞恩来说，他确实记得这个女孩，出色的长相，罕见的家庭背景，两者有其一就足以让一般人印象深刻，两者皆有就更让人难以忘怀了，这是浅薄而现实的原因。
另一方面，从参与层层选拔的评委们的反馈来看，这一期节目里，这个女孩也是让他们最为好看的选手之一，他们相信这个女孩有问鼎冠军的实力，也相信观众们会喜欢她，至于有多喜欢就很难说了，观众的口味永远是最难把握的，从没有人敢说自己完全了解观众。
事实上，每个那么说的人都被狠狠打脸了，不然，那么多演员歌手、那么多新歌电影，是怎么说扑街就扑街的？特别是有些大制作，更是扑得惊天动地，那还是不知多少业内资深人士进行深入分析后策划出的方案，却还是没对准观众的口味，最终惨遭退货……
身为主持人的瑞恩当然知道节目组内部态度，对于这些前景可期的选手，他也不吝释出善意，于是，此时的笑容也显得越发亲切真诚了。
“对。”伊莉从善如流地点点头，配合地说道，“我希望有导师为我转身，但……”
但这很难说，再有自信的选手，也没把握一定通过盲眼海选，要知道，比赛到这个程度，对手们已经不是海选时那些良莠不齐的选手了，而是经过千挑万选后崭露头角的选手，彼此的差距也不再是简单的好与坏，而是好和更好。
伊莉倒有信心通过这一轮，没有这样的自信，她也不配来参加这一次的比赛了。但这种话确实不适合说出来，盲眼海选中很少有选手敢说这种话，不像海选时很多选手信誓旦旦能通过，后者可以说是不知者无畏，但前者才是更常见的做法，伊莉也无意于当出头鸟。
“别担心，我们都知道你有多出色。”瑞恩拍着胸脯说道，这不是因为他提前知道内情，也不是节目组会暗箱操作，而是他相信对方有这样的实力。导师们固然有个人偏好，但对于通过的标准还是比较一致的，瑞恩毫不怀疑，一定会有导师为她转身，唯一的问题是，会有几个导师转身，这才是涉及到偏好的问题。
“谢谢，听到你这么说我安心多了。”
“对了，你看起来一点都不紧张？”瑞恩注意到对方看似担忧，但并没有忧虑的神色。
“可能和我以前的参赛经验有关吧。”伊莉想了想回道，“你知道，我参加过我们高中的合唱团，我们还去参加了全国合唱比赛，得了第一名，也许现在还能找到那时候的比赛录像，所以我知道该怎么调节自己，让自己保持最好的状态。”
这件事伊莉在制作人海选阶段说过，但制作人海选是不会剪辑出来的，所以伊莉也不介意在这里再说一次，如果能在事后播放出来，对观众来说，多少也算一个记忆点了。在比赛前期，选手众多的情况下，能真正让观众记住的选手也没几个，无论是个人风格、家庭故事还是其他经历，有关注就是好事，关注就意味着投入感情，至于多少、正负就看个人了。
“哦！我可不知道这个。”瑞恩状似惊讶地说道，“跟我们说说吧，你的合唱团经历。”
“好吧，那是个曲折的开始。”在家庭出身和个人背景之外，选手们的音乐启蒙、成长经历也是各自的卖点，伊莉也无法免俗地准备了相应的故事——既然注定要在比赛中厮杀，她就不会天真地想用歌声赢得一切。只要能对赢得比赛有助益，她都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曲折？”瑞恩觉得这个形容很有趣，伊莉的描述完全引起了他的好奇心。
“我一开始报名的是歌剧社。”伊莉笑了笑，像回忆一样说了起来，“那时候，歌剧社的指导老师临时有事被校长叫去了，然后合唱团的莱利小姐就帮她面了一下新人，大概半小时吧，当然，主要还是社团主席他们负责的。
当时的面试题目我现在还记得，是让我们唱一段《歌剧魅影》里的独唱，就是女主角第一次登台时的那段《thinkme》，我唱完后就回去等通知了。
但面试的结果没等到，却等到了莱利小姐的电话，她非常诚恳地邀请我去合唱团，说那里才是最适合我的地方。我问她怎么联系到我的，她说她偷看了我的报名表，哦，不对，她后来纠正说是光明正大地看了我的报名表，嗯……”
“哈哈哈哈哈！”伊莉生动幽默的描述让瑞恩不可抑制地大笑了起来，连声追问道，“那之后呢？你就去了合唱团是吗？”瑞恩从结果逆推道。
“是的。”伊莉点点头，带着一股往事不堪回首的沧桑说道，“整整一个星期，我被莱利小姐短信电话轰炸了整整一个星期，每天雷打不动地十条短信，还有时不时的校园偶遇——如果你信那是偶遇的话，还有当面说服，你想象一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瑞恩大笑不已，完全能想象伊莉当时的处境。
“所以，我后来去合唱团也不难理解了吧。”伊莉摊手道。
“对对对。”瑞恩用力点了点头，又问，“但这样不会产生逆反心理吗？我是说，我高中的时候其实很讨厌这种，就是别人强迫我做什么事，这会让我很不舒服。”现在其实也是，但人在圈子里混，总要学着妥协，哪怕与本心相悖。
“换个人的话大概就会了。”伊莉想了想说道，“但莱利小姐是那种非常温柔体贴的人，你永远无法讨厌她。比如，她发短信告诉你合唱团历史的时候，会提醒你一句，今天可能会下雨，出门的时候要记得带伞亲爱的，或者在校园里相遇的时候，她也会提前准备两杯咖啡饮料，可以边走边喝，和她在一起非常惬意，并不会有什么反感。”
“那真是位可爱的女士。”瑞恩忍笑，肯定地对伊莉说道。
“是的，她后来还说，她大学时追求篮球队队长都没这么用心……”伊莉补了一句。
“哈哈哈哈！”瑞恩破功，嘴角不自觉地咧开，肩膀也不停地颤抖着，不过好奇心催促他接着问道，“那后来呢？这就是你的合唱团故事吗？”
“差不多吧。”伊莉点了点头，“后来，歌剧社通知我，面试过了，我可以去参加第一次社团活动了，然后我说，抱歉，我要去合唱团了。”
“哇哦。”瑞恩又惊叫了起来，这种电影般的情节真的出现在身边时，确实会让人倍感有趣，“那你们就这么再没有交集了吗？真可惜，你那时候应该很喜欢歌剧吧？”
“嗯……”伊莉应了一声，表情却变得微妙了起来。
“怎么了？还有什么故事吗？！”瑞恩就像一个看看到一半，却忽然没有了下文的人一样，立刻抓耳挠腮地追问了起来。
“事实上，之后的三年里，歌剧社的艾略特先生找了我很多次，他认为歌剧社才是真正适合我的舞台，我应该坚持自己的初心，不要被不相干的人影响……”伊莉半推半就地说道，这本来就是这个故事戏剧性的一部分，瑞恩一问，她正好顺水推舟地说了——在这点上，她要给瑞恩的默契配合点个赞。
“不相干的人……”瑞恩聪明地抓住了重点，这酸溜溜的意有所指简直太明显啦！
“艾略特先生很诚恳，所以我后来也接受了他的一些指导。”伊莉默认地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道，“我认为歌剧的一些唱腔和发音对我的音乐很有启发，可以说，在我高中时代的音乐道路上，莱利小姐和艾略特先生是对我影响最大的人。”
关于这两位老师的轶事，不止合唱团和歌剧社一清二楚，连整个学校、甚至整个东部的高中音乐圈都有所耳闻，无他，八卦人人爱，特别是这种小众圈子的八卦，更是让人感兴趣。
“你的高中生活真是多姿多彩。”瑞恩感叹了一句，“对了，你刚刚说，这是一个曲折的开始，那之后的故事呢？你就一直在合唱团，偶尔会去歌剧社，是这样吗？”
“差不多是这样。”伊莉回道，“高一下学期的时候，原来的领唱生了场大病，我就开始担任领唱了，一直到毕业，我们每年都是第一。”
“等等，每年都是第一，是说全国合唱比赛的第一？！”瑞恩突然问道。
“对。”伊莉低调地点了点头，但话题内容一点都不低调。
“我现在是真的想哇哦了……”瑞恩喃喃道——全国合唱比赛的关注度虽然比不上高中篮球联赛这类运动赛事，但也是全国性质的高中生比赛了，含金量可一点都不低，能得一次第一就够了不起了，眼前这位竟然做到了三连霸……
等等，瑞恩猛然想起，当时好像是有这个新闻，顶级私立名校斯宾塞中学的合唱团连续三年得了全国合唱比赛的第一，当时的学生代表还和其他高中联赛的冠军学生一起见了当时的总统，合照还上了头条！仿佛，好像，似乎，那位学生代表就叫萨莉·舒伊斯特！
这一瞬间，伊莉在瑞恩眼中几乎要金光闪闪了！
这位是真正的明星选手！！！
瑞恩相信，一旦这段画面播出去，一定会有人自发成为对方的粉丝！
什么？导演组后期剪掉？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节目组最喜欢这种吸人眼球、自带讨论度的话题了，更别说，这次的话题还是正面的、积极的，绝对不会影响节目形象，只会提升节目格调！
瑞恩完全能想象，节目组不会剪掉哪怕一秒钟的画面，只会通过后期剪辑，放入更多的素材，比如像对方所说的，当时合唱比赛的视频或者照片素材，或者深度挖掘对方的经历，让观众们感受下这位连续三年全国冠军的传奇光芒！
至于合唱比赛是团体赛这种事，瑞恩当然自发忽略掉了——此时此刻，站在这里只有她一个人，那么，能享受冠军红利的当然也只有她，谁敢说她没资格？无论如何，她确确实实是那个冠军团队里的一员，更遑论，她还是当时的领唱，名副其实的关键小姐！
这种仿佛发生在电影里的离奇故事：一进学校就被社团争抢，一进社团就成为中流砥柱，之后又以一己之力，带着社团在全国实现三连霸，一般的现实向里都不敢这么写，但这又确确实实发生了！这让人大呼不可思议之余，也会让人心生敬佩！！
在这个节目里，卧虎藏龙的选手从来不少，已经小有名气的真正歌手、自带粉丝的网红选手，甚至本就是他国名人，为了踏上更大舞台，获得更好的个人发展而千里迢迢来到美国参赛的选手等等，他们都是比赛中的强力竞争者，说不定就能通过这个比赛一飞冲天，缔造属于他们的传奇，但瑞恩敢说，这个没什么背景的女孩丝毫不逊色于他们！
她是美国人！她是天赋型选手！她是实力派唱将！
这一个个令人瞩目的标签，就是观众们为她疯狂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