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好的腹稿没用上，直接切入正题，宋凌霜慌了一下，接着稳住心神，神色自然：“关于松岭集团苏唯明苏总的事情，我们过去有一些业务上的联系，所以……”
“跟苏唯明有业务往来的人不止你一个，我不管你身上有什么值得调查组兴师动众上门的东西，你过去也为容和付出良多，宋凌霜，你主动辞职，公司不追究你与合作方的利益往来。”
见宋凌霜遮遮掩掩，他没兴趣跟她绕圈子。
“陆总，我没有！”否认脱口而出。
“如果不要这个体面，那就走开除流程。”
男人目光如炬，有一瞬间她怀疑他知道了她的谎言，仍垂死挣扎：“陆总，我自问并没有做过损害公司利益的事情，这么多年我为了公司兢兢业业，您都看在眼里！为了这莫须有的罪名就要开除我，说出去未免让人寒心！”
周骁坐在旁边，看着宋凌霜失去理智、满脸涨红的样子，深感无语。她想钻信息差的空子，却也不想想容和集团也是吃素的。公司出面想了解苏唯明的犯罪事实有难度，但想知道自己员工被问话的内容，还是简单的。
“怎么选，看你。”
陆祈安话音未落，周骁迅速上前，“宋总监，人事经理在会议室了，我们去隔壁详聊。”
说完，拉着宋凌霜的胳膊往门外走去。
她狠狠地盯着书桌后的男人，目光恨不得凿穿挡在中间的显示屏。她不敢相信两人竟会走到如此境地。
“陆总，你不能随意定我的罪！”她小幅度挣扎着，试图挣脱周骁的桎梏，也不至于让自己太狼狈。
“宋总监，这边请。”周骁毫不客气的把人推出门。
人事经理已经拿着电脑等在隔壁。
“宋总监，身体还好吗？”他站起来，示意宋凌霜落座。
“还好，谢谢关心。”她脸色不太好看，勉强回应。暴露在对方的视线里，从未觉得如此难堪。人事经理见到她从来都是热情地打招呼，哪曾像今天这样不咸不淡地交谈过。
他拿出一支录音笔放在桌上，“今天的沟通只有我们两人在场，为了避免纠纷，我会全程录音。当然，您也可以。”
宋凌霜没说话，放在桌上的手指动了动，似乎是想去拿手机，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见她没有动作，人事经理继续开口，“今天要聊的是您离职的事情，陆总应该跟您沟通过了，请您在下班前完成工作交接……”
“我没有同意。‘她突然抬头，脸上的迷茫和挣扎都不见了，眼神锋利，“我没有同意离职。”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你们要开除我，要拿出证据！”
“宋总监无故离岗一周半的事情，已经严重触犯了公司的规章制度，这期间整个公关部因为您的失误，都在加班加点处理宋总监手上未交接的工作。”
“我并不是无故！”宋凌霜打断。
“那您是什么原因未请假便离岗？”人事经理不慌不忙。
顾忌桌上的录音笔，她再三忍耐，没有开口。
“您不说，我就继续了。”
“上周一周里，内审也调取了宋总监在职期间经手的合同和内部沟通工具里聊天记录的存档，从两年前开始，您在外部供应商的选择上已经出现了一些异常决策，多家供应商签署的合同远高于市场同类服务的价格。”
“我们也收到了您收受合作方好处费的举报。”
宋凌霜死死地盯着对方，两只手攥在一起。
“公司只查我，有失公平吧，”她松开手，冷笑一声，抱臂靠在椅子上，“公关部、采购部、It部、行政部，应该从头查到尾、一个不放过才是啊！他们的油水比公关部多多了啊！怎么？公司现在不想用我了，就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把我搞走？”
她感觉血气上涌，不管不顾道：“您知道的，这几年容和集团的危机公关都是我在做，我这么为公司尽心尽力，陆总现在卸磨杀驴，不合适吧？”
言语间，威胁之意尽显。
“宋总监，首先，对于您的第一个问题，我现在可以回答您。为什么调查您，是因为我们收到了举报，证据详实，如果您手里有其他人收受贿赂、利用公司资源谋取私利的证据，我们也将进行合规调查。第二个问题，容和集团的危机公关是公关部所有员工的本职工作，一则您不该将功劳完全归功于自己，二则您入职时签署了保密协议，如果您离职后泄露了公司相关机密，法务团队将严格按照法律规定追责。”
人事经理将宋凌霜的小心思摆在了台面上。
“今天我们谈话的内容不是您去留的问题，而是您怎么走。陆总已经跟您聊过了，您可以选择辞职，如果您不同意，那么我们只能开除您。”他平静地陈述着两个选择。
“我的期权……”
“未归属的期权按期权协议约定作废。”
宋凌霜忍不住红了眼眶。按照市价，她现在未归属的期权价值七百万。
“你们欺人太甚！”
“这是公司的规定， 协议上也是写明了的，离职时未归属的部分作废。”
“可是现在是你们逼我走！”女人情绪激动，表情变得狰狞。
“主动还是被动离职，对协议来说没有差别，如果您觉得公司是违法解除，那么您可以在解除劳动关系之后提起诉讼，维护您的合法权益。”
“只是，在提之前，您先想清楚，在您的解除理由上，公司违了什么法。”
见对方没有被自己所谓的把柄吓到，宋凌霜黔驴技穷。
她手里握着唯一筹码，就是她深知公司容和集团内部的各种利益纠葛和许多在外界看来扑朔迷离的事件真相。
但同时，她也要考虑自己在业界的名声，以及容和集团强大的法务团队。
简直是以卵击石。
迅速理清楚头绪，她张了张嘴，声音艰涩：“如果我主动离职，公司会对我的离职原因保密吗？”
“如果有背景调查或合作方打听，公司会统一口径，您是由于身体原因辞职。”
公关部工作强度大，她又因车祸伤愈不久，算是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半晌，她找回自己的声音，颓然道：“我辞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