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许刚云,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二人虽为雇佣关系,甚至类似于朱厚照在民间的大管家,可是论起身份来,这许刚云仍旧只能持百姓之礼。
“好了,快起来吧,你与朕本就是一家人,又何必如此客套呢。”
“刘瑾,快给许先生拿个凳子。”
说完以后刘瑾就笑眯眯的给许刚云抬了个凳子,还特地让人上了云南的雪茶,可别以为这是刘瑾转性了,还不是因为这位财神爷每年给自己的孝敬都是以十万两为单位的,刘瑾自然不会让人家难堪。
“许先生的经世济民之道这半年来朕已经亲自领教过了,但是不知道对于这盐务,许先生可有把握帮朕打理打理。”说完朱厚照就低着头慢悠悠的喝了口茶。
别看朱厚照说得轻巧,可是这话落在许刚云的耳朵里,差点没让此人吓得从凳子上跳起来,这可是盐务啊,放在后世就是诸如石油电力之类的国家绝对控股企业,可以说是一个国家的经济命脉,哪怕只是从指甲缝里漏出来一丁点,也能让一大群人吃的撑死。
要是盐务的利润不高,朝廷又岂会直接将贩卖私盐列为十恶不赦株连九族的大罪!若是盐务的利润不高,从古至今又岂会有这么多的人铤而走险呢?
可是,盐务早就被国家垄断控制了,就算是偶尔流出来作为赏赐和拉拢人心的盐引,也只会落到各家勋贵的头上,绝对轮不到他们这群商人的。
再后来,实行了“折色法”,朝廷正式开始将盐引放开,可是由于整个大明目前已知的可大量开采产出的盐场就只在两淮地区一带,而这块土地又被扬州的商人所控制,这群商人的背后更是错综复杂的关系网络,任何人想要染指这块大蛋糕都只有一个下场:轻则家破人亡妻离子散,重则被以贩卖私盐之罪论处。
所以说,无论是哪朝哪代,盐务这块大蛋糕都是商贾们眼里的香饽饽,更是他们穷其一生都想染指的产业,可惜终究是没有机遇。
如今听到当今天子要让自己动盐务,欣喜之余就是有些心惊,都说夺人钱财如同杀人父母,自己要是胆敢和这群士绅抢夺盐务的利益,就算是背后站着当今天子,恐怕也无济于事,更有可能成为被推出来成为替罪羊,身死道消。
可是一想到自己如果做成了此事,在整个商史上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必定可以名留青史恩泽后人,作为商人,许刚云甚至比朱厚照还要清楚这每天流失的盐税有多少银子,要是把这些银子夺回来,对国家,对百姓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干了!无论是出于私心还是出于公心,作为一名商贾,虽然自己不懂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但是权衡利弊之后,许刚云觉得自己还是应该站在陛下这一边,站在国家大义这一边。
不就是死吗?它许刚云从商这么多年,杀头的买卖干的还少吗?敢问天底下的商贾,又有谁的起家资金是干净的呢?谁的财富积累不是一部弱者的血泪史呢?
朱厚照也不催他,要是此人想都不想就一口应下了,自己反倒是不敢用他了,毕竟这种事情搞不好自己又要“落水而亡”一次,只好耐心的等着许刚云权衡之后给出答复。
“草民愿为陛下,为大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只是希望如果有草民粉身碎骨的一天,还请陛下能替我照顾好我的家人!”
说完许刚云就站了起来,对着朱厚照郑重的行了一个大礼。
如果此人只是为自己,朱厚照尚且不会如此动容,但此人已经看到了“为大明”的层面,并且愿意为了祖国粉身碎骨,那么也当之无愧被称作一声“国士”了。
朱厚照居然也站了起来,亲自走到许刚云面前将其扶起,拉着他的手郑重其事地说道:“卿不负朕,朕怎负卿!有朕在,就没人能伤及你和你的家人半分!”
“刘瑾,你亲自带人去,将许先生的家眷老幼通通接到豹房附近的宅子居住,并派锦衣卫的人全方位全天候保护,务必要保证他们的安全!”
听了朱厚照的话,许刚云也完全打消了心头最后的一丝顾虑,士为知己者死,莫过如此了吧。
两人重新坐下,朱厚照就开始询问许刚云可有什么好的办法来处理这盐务。
沉思片刻以后,许刚云恢复了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开口道:“陛下,天下盐务,莫过于盐引也,自从朝廷实施了折色法,这盐引也就不再弥足珍贵了,只要肯纳税,大家都可以运输和贩卖食盐。”
“可是话虽如此,做起来却是不易。一则我大明两淮附近的盐场早已经被扬州一带的商人控制多年,其他人就算是有盐引也没有货源,自然是无从下手。”
“二则销售渠道的问题,就算找到了盐井,开采出来食盐,可是一般的商人很难组织起一个强有力的武装力量来运输食盐,再者,若是有外人染指,运输途中缴纳给沿途各地官员的孝敬,更是一笔巨大的开支,遇到心善的就跟你要个百八十良心住,遇到心黑的拿了银子不起头,还要把你的盐给扣下来。”
“如此一来,这盐务生意的风险实在是太大,加上各种孝敬,原本巨大的利润也是变得微乎其微,自然也就没人愿意以身犯险了,久而久之,这天底下的盐务,自然也就固定的掌握在了一群人的手中。”
听着此人一针见血的指出了问题所在,朱厚照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又问道:“那依你之见,该如何解决你说的这些问题?”
“回陛下的话,陛下贵为天子,手里的武装力量自是不用多说,再者,想必也没有哪个吃了猪油蒙了心的官员会把爪子伸向陛下吧,如此一来问题就解决了七成了,仅仅剩下盐井货源的问题。”
“那你可有什么妙计?”
“这当然还是要靠陛下了,草民愚钝,只知道祖宗之法不可违,原本太祖爷定下的规矩,又怎能轻易改变呢?”
听到许刚云的话,朱厚照和他对视一笑。你们这群大臣不是整天叫嚷着要朕遵循祖制吗?那么今天朕就好好的遵循一回祖制,把这口锅给砸了,不破不立,到时候各家能从中分得多少利润,就看谁的拳头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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