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时都可以,我去区里拜访你,还是你来找我?”
曲德丰问。
联名信的事情已经在区里压了好长时间了。
即使常山不主动提出来,曲德丰也很想找他好好谈一谈。
“那行,下周一上午九点钟我去街道办拜访您吧。”
常山说。
语气虽然保持着平静。
可话里却已经有几分针锋相对的意思了。
“好的,我等你。”
曲德丰说完,准备挂电话。
常山忽然说:“有些事不能操之过急,更不要看表面。”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曲德丰问,眉头皱了起来。
“没什么,只是希望您在处理前进厂的事情上,慎重一些。”
常山说,等着曲德丰挂电话。
“感谢提醒,该慎重时,我自然会慎重的。”
曲德丰说,挂断了电话。
红枫路是红枫广场前的那条大路。
也是旧厂街这片区域主要交通干道之一。
岭东路则通往断裂的云海大桥,是云岭新区交通大动脉。
车祸偏偏发生在这两条路的交汇处。
很难说背后没有人为策划的痕迹。
当然,这也许真的只是一个意外。
只不过,曲德丰想多了而已。
出租车还在疾驰。
广播内容已经换成了一首刘德华的老情歌。
曲德丰望着窗外,心中的波涛一浪高过一浪。
如果这不是一场意外,到底是什么人这么着急让李盛死?
为什么?
如果只是一场意外,李盛的死难道是上天的惩罚……
“不好意思,不能再往前开了。”
司机说,车子停了下来。
收回思绪后,曲德丰稍稍朝正前方看了看。
很容易就看到了前方拥堵的车辆,和忙乱的事故现场。
“好的,谢谢。”
支付完车费,他下了车。
塞车情况下,步行明显有优势。
只是在车辆之间穿梭了一阵,他就望见了邢峰和周楠。
周楠是区交警大队的负责人。
曲德丰跟她也熟悉。
“怎么样,事故处理完了吗?”
曲德丰走到两人身边问。
“啊,您怎么来了!”
周楠非常意外。
邢峰解释说:“曲副市长这是不放心街道办的人。”
“也是,我刚才还看到陈兵了呢。”
“他很幸运,只是右腿受了伤,已经被人送去医院了。”
周楠感慨地说。
“李盛呢?”
曲德丰问,一双犀利的眼睛,极力在四周寻找着。
“那辆车上,人已经不行了。”
周楠扬了扬下巴。
“能看吗?”
曲德丰问。
“能,当然能,我陪您。”
周楠说,领着曲德丰走到了停在路边的救护车跟前。
这救护车再往前,就是出事的沙土车和被撞的那辆救护车。
沙土车基本上没什么破损。
救护车则被撞得失了形。
曲德丰大略扫了一眼,发现救护车是中段偏后位置,遭到了剧烈的横向撞击,才出了事。
打开救护车后门,盖着白布的尸体出现在了两人眼前。
“人已经被撞得不成样子了,您要掀开看一眼吗?”
周楠问,作势要帮曲德丰的忙。
“我自己来吧。”
曲德丰说,抢在周楠前面掀开了白布。
李盛左侧脑袋凹陷下去了一大块。
一张脸上除了完整的右眼,已经很难再看出往日的影子了。
“盖上吧。”
过了半天,曲德丰说。
李盛确实死了。
随着他的死亡,与他有关的谜团,已然成了死结。
无论如何,都很难解开了。
不过,最令曲德丰心情难以平复的还不是这点。
而是李盛死后,留下的两个孩子。
孩子总是无辜的。
失去父母的他们,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在周楠和邢峰的共同协调下,事故很快就彻底处理完了。
拥堵的车辆仿佛开了闸的洪水一样,汹涌而前。
云岭新区也因为交通大动脉的恢复通行,再次具有了活力。
人们忙忙碌碌,又有谁会在乎一个家庭的彻底破碎呢?
回到街道办后,曲德丰想了又想,还是把两个孩子接到了自己办公室里,并且关上了门。
也许是已经知道了李盛出事的消息,又或者只是单纯想给曲德丰帮忙,海艳也留在了办公室里。
“你们的爸爸……”
曲德丰本想直接把真相告诉两个孩子。
可是,话到嘴边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他去了外地,厂里临时有事,直接从医院把他接走了。”
纠结半天,曲德丰还是撒了谎。
“这么着急吗?”
李盈盈问,她显然不太相信。
毕竟,她们的爸爸去医院前像个疯子一样。
怎么可能说出差就出差呢?
“是,是很着急。”
曲德丰点点头,想给两个孩子挤出点笑容,却没成功。
“所以,叔叔想跟你们说,这几天你们就跟我住吧,你们的爸爸交代过了,让叔叔照顾你们。”
曲德丰又说。
“我们不需要你照顾,我们哪里也不去,就待在家里,我们要等爸爸回来。”
李盈盈倔强地说。
“对,等爸爸。”
李梓轩跟着说。
“孩子,你们还小,你们要听话……”
曲德丰想劝劝孩子们。
可是看着两个小家伙,心里实在很难过。
“阿姨陪你们待在家里吧。”
海艳说,左右手同时一揽,把两个孩子揽进了怀里。
“你陪他们,你,你妈怎么办?”
曲德丰并不同意由海艳照顾两个孩子。
可是又不便在孩子面前说明原因,只好拿海艳她妈说事。
“实在不行,我就把我妈接过来一起住。”
海艳说,语气中同样有几分倔强。
“不合适,我不同意。”
曲德丰直接摆了摆手。
“合适,我最合适了,您想啊……”
“砰砰砰!”
“主任,曲主任,您开下门,我们有事向您汇报!”
敲门声响起来的同时,曲德丰听到了葛大丰的声音。
“什么事?”
曲德丰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他看到了葛大丰,也看到了一走廊的人。
这些人里面有前进厂的工人,也有普通群众。
“就是他,在李盛右腿上打了一弹弓的人就是他。”
“我们把他抓过来了!”
葛大丰指着一名年轻人说。
这名年轻人被四五个人合力按着手臂和脖子。
迫使他不但抬不起脑袋,还像大虾一样弓着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