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笑一声,“怎么了?跟他呆了这几天,就呆出感情来了,我可是还听说他前一段时间没少折磨你不说,还亲手把你扔进监狱里去了。”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嘛,呵呵,好歹他人品也不错。”我干笑着,“说真的,这段时间我经历的事情挺多的,还碰上闹鬼了,有的事情我自己都不知道是真实的还是在做梦。”
他说:“那你就先在那儿等电话吧,下午的时候孙警官会来接你去检察院,你要出席法院的判决。”
数日之后,老钱被判处解除G市警察局局长之职,三年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我也不知道之前在利隆坞广场的灵异事件到底是不是我的梦,或者它的内容揭示着什么真相,老钱以前或许就是那样凶狠残暴的一头青牛,自私无情唯利是图,以至于当初孙警官让我跟陈队长视频通话,陈鹏把他的至交亲手一步步送进监狱的时候,我还不相信那桩陈年旧案是老钱干的。呵呵,怪不得之前他跟黑帮假装合作的时候装的那么像,原来以前也是干过伤天害理的事,任何事情都是事出有因的,包括闹鬼。
我拿着手里的一张旧报纸,那是2009年的报纸了,在河边上,接近凌晨的黑夜了,一辆烧的不成样子的车子上面还冒着火苗子,29号末班车,对,我在梦里见到的应该就是这辆,而且和之前利隆坞广场的是同一辆。
繁华和美丽,往往并不是像它的表面那样真实。
就好像这利隆坞广场的大楼一样,看似高大坚固,却转瞬之间灰飞烟灭,在事故发生之后有地质专家、武警部队等都来过,清理现场打桩的时候深入到地下,无意间挖到了白色的固体,一开始以为是岩石,可是后来在其他地方发现的类似固体越来越多,形状也各有差异,人们才发现,原来地基下面是一个乱葬岗。
谁会为什么把大楼建在乱葬岗上面呢?答案当然要牵扯到陈年旧事,关于当初建造这栋大楼的所谓房地产厂商,也是非法商人,更加有涉黑身份,当然了,不是这个月被抓的那帮人。
还在上个世纪的时候,利隆坞广场这片地带还是个未经开发的农村,尽管改革开放之后给中国带来了新的经济新的气象,可就算是大城市里,也有偏僻未经开发的地方,而当时中国遍地都是机会,人人都抱着一夜暴富的愿望出来,已经手里握着资源的人当然更加不会放过让自己手里票子翻倍的机会了。于是就有人看中了这块未经开发的地,要盖一座商贸大楼。
那就有人不同意了,他们祖祖辈辈都是生活在这里,凭什么你一句话就得搬走?而且就算是给够了钱,搬到那种人生地不熟的地儿,他们世世代代都是打渔的营生,连生存下去的手艺都没有。
碰上了钉子户不好处理,而且要是一个两个钉子户还好,他们刀口上过日子的处理惯了这样的事情有的是经验,可是这一片的居民全都不愿意搬走,这下可麻烦了,中国是法治社会,一下子这么多人出事任谁也吃不消。
于是那家所谓房地产厂商的老大,也是个老江湖,料定这种事情必须通过“合法途径”解决。
于是老钱就和他们搭成了某种默契的交易,于是在一段时间之后,顺理成章的,这里的村民迫于压力背井离乡,期间闹出了几件人命官司,不提。
在那之后也不是没有来管过查过这事儿,拆迁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可是这件事情实在来得诡异,有感到怀疑的同事曾经偷偷调查,其中还有个老头,是他的上司,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一份合同的备份文件,他老钱当时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因为他正处在当上警察局局长的喜悦中呢。
这种事当然不需要他大局长亲手来办了,自然有想讨好他的狗腿子替他想周到,处理这种事情那是经验十足,妥妥的,又是在半夜时分,公交车上,不留下痕迹地处理掉一个老头,太容易了,所以损坏了刹车,还接上了电源引路设备,公交车半夜行驶过程中自燃起来,并且停不了车,又是在偏僻的站台,连消防队都很难知道这个消息。
所以不管老钱说什么,就算我相信他不知道那几个黑帮人员帮他处理这个“麻烦”的事情,即使他知道了,也会制止,可是又有什么意义呢?心虚。
有时候想想我站在利隆坞广场,真的觉得当初那个时候很可笑。
当这里来来往往熙熙攘攘的人们各得其乐,挑选着华丽昂贵的首饰,享受着最顶尖的服务行业的时候,谁也不会想到,这片繁华地段的下面埋着的竟然是这样一段历史吧?甚至来不及清理,所以村民连这乱葬岗的事情也没有告诉他们。
还有29路的末班车……真是血腥的东西。
原来那个梦(权当那是梦吧)就是一种象征的异象,老钱确实是一头凶残无情的大青牛,尽管这些年他似乎已经改过自新,是一个“好人”,敬业执法的好干部了,可是这依然无法改变他曾经犯下的罪行。
那个小女孩,她就是利隆坞广场的女儿,她如鲁智深倒拔垂杨柳一般活生生地将大槐树拔出来的时候,利隆坞广场的四栋大楼,也被拔离地面,倒塌成为废墟。
事后我跟孙警官联系,问他能不能帮我安排一下,跟老钱见个面,临走之前我觉得还有点事情要跟他说清楚。孙警官同意了。
进去之后,我见到了他,第一句就是,“没出息。”
老钱没有说话。
“我说,你能不能看一下我好歹。”
他转过头去,没有看我。
“你他娘的真没出息!”
他猛地转过头站了起来,在镜片之后的眼睛真红得像是暴躁的牛:“你个王八蛋骂够了没?那些事儿你也知道是不是,老子就是干过了,你能拿老子恁么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