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
扁栀跟周岁淮已然在回去公馆的车上。
从上车,扁栀就一直没有说话。
周岁淮偏头看了她好几眼,白白嫩嫩的姑娘规矩的坐在副驾驶位置上,露着好看的侧脸,因为扭头看着窗外,他看不到她此刻的神情。
周岁淮有些不放心,小小的喊了声,“小乖?”
扁栀迟缓的“嗯?”了声,而后转头过来看向周岁淮。
周岁淮看着扁栀唇瓣扯笑的模样,指尖一顿。
虽然是笑模样,可她没在笑。
笑意不达眼底,眸底见覆盖着一层厚厚的,丝毫不对他隐瞒的,深不见底的冷漠。
周岁淮微微蹙眉,刚要问她怎么了的时候。
却见扁栀嘴角的笑意越扯越大,映衬着她身后一闪而过的夜灯,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像跟他隔了一层厚重的雾气。
周岁淮心头一震。
而后听见扁栀短促的笑了声,她饶有兴致的将白皙的指头点落在车窗边,用在说无聊天气一般的闲散口吻,
“周岁淮,今天你哥给我打电话时,说了一句有趣的话。”
周岁淮把车停在路边,专注看她:“?”
“他说,我身边的人不干净。”
“于是,我便想着看看,能不干净到什么样的程度,结果——”
扁栀还在笑,笑意拉大,明媚的脸上一片森然,“不仅不干净,还挺恶心。”
“好手段,好面容,好伪装,我都佩服了呢。”
周岁淮眉尖皱起,心里若有所知。
扁栀淡淡的将目光投向前方,“其实,我本是不在意什么钱不钱的,可偏生,我还挺有钱的。”
“周岁淮,你知道吗?即便没有爱马栀,没有中医院,没有林氏独女的身份,我也很有钱。”
“我有一笔、很大笔、的钱。”
“我最近才知道的,”扁栀嘴角勾起,要笑不笑,她问,“你想不想知道?”
周岁淮从没见过扁栀这样,像是也说不上难过,更多的是失望,他看着她这样,心疼的几乎要呼吸不过来,他摇了摇头,“你不愿意说,不想说,就别说。”
扁栀这才像是感应到自己面前有个人。
她抬起眼,看向周岁淮,这个年少时就在温暖她的少年。
也似乎只有他——
才在意她的高兴,比莫须有的钱财要重上许多。
“小时候,我父亲说生意不稳定,所以把我送到乡下,那个时候,钱比我的成长重要。”
“跟欧墨渊结婚三年,他眼里看不到我,因为彼时,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主治医生,即便在医院时,我的地位已然不低,可他依旧看不起我,那个时候,地位权势,身家比我重要。”
“后来,知道我是林氏独女,欧氏火速转变态度,悔不当初的模样,好像当真是悔恨曾经负过我,后来得知我没有林氏继承权,又变了嘴脸,再到知道我爱马栀的负责人,又再度变了态度,这个时候,钱依旧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周围的人,对我的评价从一开始的弃妇,到后来的林氏独女,再到神医,这个时候,身份起了作用。”
扁栀微笑着看向周岁淮。
她其实还想说:只有你,不在意我是谁,我有没有离过婚,没有继承权,事业做的好不好。
扁栀看着凝视自己,满目担忧的人笑了笑,她用轻松的语气说:“周岁淮,我有很多钱。”
“我母亲留给我的,前几日,父亲跟我说,我母亲担心我管理不好那么大的产业,所以,留了话,她的资产会在我二十五岁时,全数移交给我。”
“嗯——是很大一笔,够豪门人家吃百辈子的钱。”
周岁淮闻言,并没有开怀,反而眉尖一蹙。
扁栀如今这样的身份,已然麻烦诸多,若再加上富可敌国的财富,日后恐怕身边事情会越发的麻烦。
扁栀轻笑着点头,“嗯,所以未来的路,不会好走。”
因为——
她没有成家,也没有子女,若未来出现变故,泼天富贵就会落到林决身上。
所以,有人知晓了,有人眼红了,也是为什么一开始穿踱着林决跟她脱离父女关系,如今,却是不说了。
想来是没有防备的人什么都说了。
而心怀鬼胎的人,便开始有了动作。
万事终有缘由的。
“没事,”在扁栀轻笑时,大手轻轻落在她的头顶,语调亲昵温柔,“不好走,我陪着你呀。”
“妖妖阿姨给你的东西,只能是你的。”
“小乖,你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跟你一起守着。”
扁栀笑着拿开了发梢上的手,笑意真诚了些,掺杂了小愉悦,她十分认真的说:“我不怕。”
“我从没有怕过。”
“我是担心——”
扁栀拖着小语调,配合着窗外吹进来的凉风,“我是怕,有些人会怕。”
怕了,就会不动声色。
怕了,就会举棋不定,裹足不前。
所以,扁栀轻轻呼出口气,“我要——温水煮青蛙,等到时机成熟了,洒上暖呼呼的辣椒,吃一碗热乎乎的香辣牛蛙汤。”
扁栀说完这话,周岁淮勾笑着叹了口气。
然后打起方向盘,调笑又悲催着说:“好不容易觉得自己能做一回英雄,结果女王强悍,完全无用武之地。”
媳妇太牛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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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微点,也行啊。
哎——
看来,果真只有一哭二闹三上吊!
周岁淮叹气,扁栀看着他这小样忍不住笑,这时,手机忽的响了一铃声。
是一串陌生号码。
扁栀下意识认为是哪个老病人。
来看中医的都是一些慢性病人,都自觉能久病成医,吃了中药有一点点的风吹草动,他们就忐忑不安各种质疑。
所以,遇到病况严重,病人情绪十分紧张的,扁栀就会留联系方式,方便为他们答疑解惑。
故而,扁栀接起来时,便没有生疑。
“喂?”她含笑浅浅接通。
对面沉默的好一会儿,周岁淮偏头问,“谁啊?”
问话刚刚落下,电话被挂断。
扁栀觉得莫名其妙,又唯恐对方真的有事,于是回拨回去,结果电话响了好久都没有人接听。
“应该是打错了吧。”扁栀刚要收起手机,手机页面上忽然跳出一行提示。
她点开微信,是一个好友请求。
扁栀点开头像看,是一个不明性别的卡通头像,她手指一顿,联想到刚刚那通电话。
她没有立马点通过。
这时,又是一条请求好友的信息被发送过来。
这次,好友请求的信息里头写了三个字——
周岁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