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江说完，又抿了一口茶，他望着九川之眼的方向，回头看向落在自己肩膀上的蓝羽蝶。
“小羽，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蓝羽蝶的翅膀震颤一下，道：“现在应该快申时了。”
连江闻言，似乎有些惊讶：“这么晚了吗？”
“看来不能拖了，你快去找扶鸢，让她准备好。”
“再过半会，我去九川之眼那边看看。”
连江催促着，蓝羽蝶一听，一时忘记了自己的问题。
它扑着蝶翅往下飞，飞到一半，忽然想起了什么：“不对，大人，您还没告诉我您是怎么知道的呢？”
它重新飞到顶楼的长廊，却发现连江早已回屋，他“砰”得一声，将门合得紧紧的。
门风将蓝羽蝶吹远好一段距离，它在空中盘旋一圈，然后垂头丧气地飞下去。
“连江大人真是的，总是忽悠我。”
“也罢，现在小云栀的事情最重要，作为苍穹楼唯一一只蓝羽蝶，我必须要顾全大局！”
蓝羽蝶转念一想，心情顿时愉悦许多。
它朝着一楼飞去，却忽然听到不远处的流云阁爆出一道热烈的欢呼声、
“出来了，出来了。”
“今年的问剑宗真是神了，接连两个弟子提前出来！”
“不应该啊，照理说秘境中的宝物和妖兽都被清得差不多了才对，为何这沈怀州还是能提前出来？”
蓝羽蝶对于声音尤为敏锐，它在一楼留下一个传音符，然后便扇动翅膀，来到流云阁之外。
流云阁内，交流声一道接着一道，压根没有断过。
蓝羽蝶方靠近，便瞧见了那一面硕大的蓝玉屏。
蓝玉屏上，积分榜滚动一圈，将最新的成绩刷新出来。
那散发着柔和蓝光的积分榜上，赫然挂着两个名字——
问剑宗云栀。
问剑宗沈怀州。
前两个名字由普通的黑色转变成璀璨耀眼的金色，在两人的名字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小的蝴蝶符号。
蓝羽蝶一眼便认出那是扶鸢独有的记号——
扶鸢姐姐喜欢蝴蝶，当初定记号时，扶鸢便选了这蝴蝶印记。
说是独特，但蓝羽蝶总觉得是因为这只小蝴蝶更为漂亮。
当时的扶鸢还说，若是有人能获得蝴蝶印记，那他便是这一批剑修中最出彩的那个了。
只是一般来说，这蝴蝶印记尤为难得。
获得蝴蝶印记的，一定是名列前茅的剑修。
但名列前茅的剑修，却又不一定都能获得蝴蝶印记。
再者，一般而言，这蝴蝶印记只有一个，但今年怎么还有两个了？
蓝羽蝶盯着积分榜，心中忽然多出一道神秘的感觉。
两个获得蝴蝶印记的新生剑修出现了，那是不是说明，修真界将来的竞争会更加激烈？
蓝羽蝶在流云阁外观察了好半晌，待扶鸢的幻蝶来唤它时，它才收回思绪，恋恋不舍地飞回苍穹楼。
苍穹楼一楼，暗香涌动。
蓝羽蝶嗅着半空中浮动的香味，忽然有些馋：“扶鸢姐姐，你在熬花露吗？”
扶鸢摇头道：“不是。”
幽幽的香气萦绕在周围，蓝羽蝶越闻越饿：“那是什么？”
扶鸢眉眼舒展开来，她垂眸望着呆头呆脑的蓝羽蝶，温声道：“是给云栀准备的药浴。”
“你若是饿了，等会给你准备花露。”
“对了，你可问了大人，栀栀还有多久回来？”
提起云栀，扶鸢的秀眉不由得再次拧紧：“那边的动静可不算太平，我担心云栀受伤。”
“大人也是，自己回来，将云栀一人丢在那里。”
蓝羽蝶如实道：“大人说，有一位故人在帮栀栀，那位故人，好像比他更厉害！”
扶鸢刚想说怎么可能，就被蓝羽蝶打断：“对了，扶鸢姐姐，你可知道我刚刚在流云阁看到了什么？”
扶鸢问：“你就去了那么半会，还能看到什么。”
蓝羽蝶赶紧道：“虽然只有一会，但我也掌握了关键信息呀。”
“我想，扶鸢姐姐的幻蝶肯定来不及告诉你。”
扶鸢见蓝羽蝶隐约有倾诉之意，她眸中含了几分笑意，随即宠溺的看着蓝羽蝶，道：“那你倒是说说，你听见什么了？”
蓝羽蝶高兴道：“有人闯出元端秘境了。”
“我看到蓝玉积分榜上，除了小云栀，那个叫沈怀州的弟子也获得了蝴蝶印记！”
蓝羽蝶兴冲冲的开口，扶鸢一听，倒有些惊讶。
“真的？”
“照理来说，若是想在今日出来，得有五千积分才行。”
扶鸢托着下巴，似乎有些不解：“难道我这几年没有维护元端秘境，里面还有什么我忘记了的神器不成？”
蓝羽蝶拍了拍翅膀，道：“那我也不知晓。”
扶鸢叹气：“看来今年这些礼品，大部分都是归问剑宗的了。”
“不过，那位沈姓的小道友确实挺不错，有云栀明珠在前，他能有此成绩，倒让我很惊讶。”
蓝羽蝶不解：“这有什么好惊讶的，那位沈道友不是一直很厉害吗？”
提及此话，扶鸢的目光不免幽深起来。
她意味深长的看了蓝羽蝶一眼，温声开口：“难道你没有发现，沈家那位小道友很会藏拙吗？”
“我觉得，他真正的实力或许不止于此。”
蓝羽蝶有些迷茫：“为什么我没发现？”
扶鸢笑了笑：“若是能被你发现，那便不叫藏拙了。”
“我隐约记得当年他风头正盛时被人下毒，若没有那次，或许现在的他会十分耀眼。”
“有云栀和沈家那位小道友在，问剑宗未来的地位，恐怕又要升喽。”
扶鸢的话落在心间，蓝羽蝶听着扶鸢的话，心中默默的盘算了起来。
上一届的第一名，好像是问剑宗的某位师姐。
上上一届，好像是问剑宗的某位师兄。
上上上一届，好像是问剑宗的某位小师叔。
算来算去，好像年年第一名都是问剑宗的弟子。
只不过，这几届的第一名中，好像很少有获得蝴蝶印记的。
这么说来，问剑宗的确是近几年实力最强的宗门。
怪不得剑修试炼赛开始前，扶鸢姐姐说要给问剑宗的柳长老准备一间最舒适的屋子呢。
看来，原因在这。
蓝羽蝶脑子简单，它思索了半晌，觉得有些绕，又扑开翅膀，回到刚刚的话题。
“所以，扶鸢姐姐觉得栀栀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我感觉九川之眼那里的动静好大，我有点担心栀栀会受伤。”
蓝羽蝶在苍穹楼待了这么久，最喜欢的人族少女，恐怕还是云栀了。
虽然她年纪小，但是蓝羽蝶觉得，等自己化形成功，栀栀刚好就长大了。
所以，在蓝羽蝶心中，它始终是给云栀留了一亩三分地的。
为此，它难免多挂念云栀一点。
蓝羽蝶的嗓音轻轻柔柔，扶鸢听着它的话，莫名读出了几分其他的意味。
“怎么，你害怕她受伤？”
“小羽，我可告诉你喔，栀栀是不会喜欢一只雌雄不辨的小蝴蝶的。”
扶鸢开了句玩笑，见蓝羽蝶垂头丧气起来，她眉间温和了些许，随后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
“亥时之前，她应该能赶回来。”
蓝羽蝶试探出声：“真的吗？”
“您能确定吗？”
扶鸢闻言，眉梢不由得一抬，有些好笑道：“怎么，你还质疑我？”
蓝羽蝶立马改口：“扶鸢姐姐，我错了。”
“我就是问一问呢。”
蓝羽蝶机灵又狗腿地落在扶鸢肩上，它翅膀微微的颤了颤，盈盈蓝粉扑朔而下。
“对了，您现在还有些什么没忙完呢，我去帮帮您。”
扶鸢故作嫌弃地拍开蓝粉，道：“你若是真有这个心，就不会问了。”
“栀栀的药浴还要熬上一个时辰，你若是想帮我，便去盯着吧。”
蓝羽蝶一听，立马不干了。
它扑着翅膀准备飞开，尖声尖气道：“扶鸢姐姐，您这是刁难人，我是木系灵兽，可怕火了，要是那火烧了我的翅膀，您明天就要见不到这么漂亮的小蝴蝶了。”
扶鸢轻轻地“啧”了一声，道：“假好心的小蝴蝶，走开走开。”
“明日的花露，我就给你扣光了。”
蓝羽蝶悲愤欲绝：“呜呜呜，我不要。”
“我去，我现在就去。”
有花露的威胁，扶鸢几乎不用催，蓝羽蝶就主动飞走。
典雅恢弘的大厅一下子恢复安静，扶鸢的视线在寂静的室内扫了一圈，旋即转身，去往三楼的一处小房间。
三楼的厢房较少，扶鸢熟门熟路地推开第三间。
门一打开，浅淡的香气便从里面传来。
紧接着，内室缓缓飘来一股檀香味，扶鸢望着内室燃烧的香火，以及一道供奉的红木牌位，反手合上了门。
临近申时尾，她走到香案前，取出六根浅褐色的香，然后卷起袖子，在烛台处点燃。
明亮的烛火一下子旺了起来，火焰外边的浅紫色渡到褐色的香上，六个红点缓缓出现。
檀香的气味一下子浓烈了起来，扶鸢垂下眉眼，后退几步，冲着案几上的牌位遥遥一拜，转手将香插上四足麒麟小金炉之中。
“晚嫣，你在外漂泊许久，如今也该归家了。”
“今夜子时，你可莫忘了回来的路。”
扶鸢望着明亮的红点，墨色的眼眸闪了闪，她眼中闪过一丝怀念，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
“如你所言，你的女儿十分出色。”
“希望你归来后，好好待她，把欠她的十年补回来。”
扶鸢的声音又轻又温柔。
炉中燃烧的香似乎听懂了云栀的话，六个红点跳了跳，似乎在给扶鸢回应。
不等扶鸢开口，六根香烧得愈来愈旺。
扶鸢眸光渐渐柔和，她唇角勾了勾，旋即转过身，走出门外。
“砰。”
暗红色的木门被合上，香燃烧的白烟顺着风往上吹。
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那点白烟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身形。
许是外面的风太大，那身形仅仅停留一瞬，便被窗外呼啸的风吹散。
“哗。”
南风过境，四脚麒麟小金炉中的香燃烧得更旺了。
*
九川之眼，地底。
此时的凤落白还有点茫然。
不是，明明这是他的主场，按理来说，那只新生魔兽出来，应该让他这个魔尊解决来对。
可现在...为什么是小姑娘在努力？
凤落白承认自己今日是有些拖后腿，但瞧见云栀的表现后，他还是有些震惊。
若是没记错，云栀入宗门才短短几个月，当初进宗门是，她才是一个小小的炼气九层。
但现如今，她的实力远远超过当初那个懵懂无知的小姑娘。
这几个月的时间，她的进步几乎能让神速来形容。
虽然目前的她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筑基，但从云栀恢弘的剑势，以及比其他人的金系灵力强大许多倍力量来看，她现在的实力，足够与一个优秀的金丹选手匹敌了。
有点难受。
凤落白看着眼前明亮的刀光剑影，一时觉得有些头疼。
要不，等小姑娘玩高兴了，他再出去？
凤落白心里想着，脚下却没有动。
他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却忽然听到铮然剑声外，多出一道细微的声音。
“吱吱吱。”
像是什么啮齿灵兽在挖掘东西。
凤落白刚想辨析一下，又听到一道轻微的“噗噗”声——
这似乎是泥土落地的声音。
奇怪，他明明记得，之前设置祭坛的时候，有好好排除过的才对。
不出意外，这里应该没有灵鼠。
凤落白以为自己之前被祭坛上的戾气影响之后，出现了幻觉。
却没想到过了半晌，那里的声音更大了。
“哼哧哼哧。”
“吱吱吱。”
泥土落地的声音越来越大，饶是凤落白，都无法忽视这道噪音。
他顺着声音看了过去。
只见幽暗的小角落中，一条银色的尾巴在暗处晃来晃去，那尾巴末端微微卷起，凤落白只需一眼，便能瞧出它的品种——
他的确没猜错，这就是一只小灵鼠。
而小灵鼠的身后，正是成堆的黄土。
那处黄土堆了很高，差点将小花鼠的尾巴遮得看不见。
它哼哧哼哧了好一会，才探出脑袋，从里面钻出来。
“吱吱！”
大功告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