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二皇子又发脾气了。”大总管王拂在屋外恭声禀报道。
“他又做什么了?”苏寂刚下朝,换上常服开门。
这些日子以来柳渊礼每天都在发脾气,一不顺心就摔砸东西,苏寂已经习惯了,示意了下人不用再禀报。
大总管也不想总来打扰英王,她虽然只有十岁,但每日勤奋得她都心疼。
寅时起床练武,卯时上朝,下完朝吃完早饭,辰时教四书五经的李夫子来府上教学至午初,英王用完午饭便跟武夫子学兵法,申时学画,酉时考较意笙小姐的功课,考较完习一会儿字,戌时到书房处理政务——别看英王年幼,自封王那日起,她便一直参与朝政,还提出了许多益国益民之策,在南柳也是响当当的天才人物。
亥时以后才是她自己的私人时间,但自从二皇子来了,她们英王还要分出时间去哄他......唉,她也想着能不麻烦就不麻烦英王,二皇子再顽劣他们小心伺候着就是,但这次......
“二皇子他,摔了您的冰玉棋......”
“无碍。”
英王的声音温煦大方,总管愧疚地垂着头继续道:“还,拆了您的书房。”都怪她们这些下人没看好他,谁不知道书房是王府的禁地,里面的东西英王都很宝贝。
“......”苏寂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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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砸!给我狠狠地砸!”柳渊礼一脸凶狠地命令侍卫。
侍卫是他从皇宫带来的,没法不听他的话,于是把眼前的废墟砸得又碎了些。
即便把书房拆了,柳渊礼仍觉得心中的烦躁一丝都没有消减,目光扫到早已掉在地上的书房的匾额,大步上前狠狠踩了几脚。
“你们怎么能这样!”
清脆带着不忿的女童声传来,他转头看,跟他身高相仿的女孩子不顾王府下人的劝阻,正拦着那些侍卫,不让她们再继续打砸。
她拧着眉,眼睛大大的,心疼地看了一眼书房残骸,嘴角往下撇,看样子都快哭了。
这么容易哭的吗......他走上前,捏了捏她肉肉的脸:“你哭什么,这是我砸的,又不是你砸的,讨厌鬼又不会怪你......”
许是没有被人捏过脸,女孩愣住了,只呆呆看着他。
真傻......柳渊礼暗道,看着她傻傻的样子,他突然觉得没有那么烦闷了,就在他抬手想摸摸她的头的时候,女孩却‘哇’地一声大哭了出来。
边哭还边抽噎着说话:“你...你...呜......爹爹说,不能、不能碰男孩子呜......不然、不然我就得娶他哇啊......”女孩越哭越大声,都有点儿喘不上来气了。
柳渊礼的手都到她头顶上方了,听她这样说,大力推了她一下。
这都是些什么愚昧道理,再说他可是堂堂二皇子,不嫌弃她就不错了,现在居然有人因为觉得要娶他而大哭!
可气死他了!
“滚!”他冲她吼道。
“意笙小姐......”丫鬟拉了拉她的衣角,也希望她走。
二皇子这尊大佛谁都不想惹。
意笙没有走,被他这么一吼她也吓到了,强忍着不哭,只是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流:“你别生气,姑姑说做人要有责任感,虽然......我会娶你的。”
“谁要你娶,我可是堂堂二皇子,也是你能娶的?!”柳渊礼瞪她。
“那,不然我嫁给你?”意笙擦干泪,小心翼翼望着他。
她眼睛鼻子都是红红的,一张脸圆圆的肉肉的,看起来可怜又可爱。
柳渊礼忍不住手痒地又捏了她一下:“那要看我喜不喜欢你?”
反正都被碰过了,意笙也没有再哭,只是下意识循着话问:“那你喜不喜欢我?”
“......不知道。”
他不知道是不是喜欢她,只是面对她,心静了下来,不像是讨厌鬼那样老是让他心烦。
那个讨厌鬼......可真是够讨厌的!
对了,“你跟讨厌鬼是什么关系?”
“讨厌鬼?”
“就是英王。”
“哦,她是我姑姑!”意笙一脸骄傲。
柳渊礼:......
“滚。”
......
“王爷不过去吗?”总管躬身立在苏寂身侧轻声问。
“......不了,他想做什么就让他做什么吧。”苏寂目光扫过意笙,然后顿在柳渊礼身上。
他看起来,挺开心的呢。
这样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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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政务较多,苏寂处理完已经入夜了,夜里凉风正好,衬着一地的月辉,倒是别有一番意境。
从书房到她卧室的路并不远,但走着走着就不自觉绕了路,来到柳渊礼的屋前。
推门而入不合礼仪,本想走,却发现屋子的窗未关。
虽是暑天,夜里也是凉的,也不怕生了病......想着,她轻手轻脚推门进屋,先把窗关严了,又走到床边盖好被他踢开的被子。
“为何,要拆我的书房......”她低喃,声音几不可闻,抬手想摸摸他的脸,最终也只能隔着空气描摹他的轮廓。
“晚安。”
......
等人走了,柳渊礼才睁开眼。
他认床,在这里睡得并不安稳,几乎她一推门他就醒了,但他不想见她,所以佯装熟睡。
听见她关窗,感觉到她为他盖被子,听到她说话......
这个讨厌鬼,总做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至于,他为什么拆她的书房——想起今日在书房看到的,他心里又烦闷起来。
她书房里,有一半的空间都放着宣纸。
很多,多到他觉得能把很多个他给埋了。
一半宣纸上写着字,一半宣纸上画着画。
那字只重复两个字,那画上都是一个人。
祭痞,像是一个很怪的名字,他下意识觉得就是画上人的名字,画上的人也很怪,是个男人,头发很短,衣服破破烂烂,不伦不类。
却似曾相识。
他的头突然就很疼,脸上湿湿的,一摸脸摸了一手的泪。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控制不住地一个人在书房哭了一通,只能强忍着不发出声音。
他可是堂堂南柳二皇子,怎能让别人知道他在哭!
但是这个南柳国二皇子的身份,也止不住他难过。
到底,为什么难过......
还有心底除了难过之外的那一丝情绪......
是......
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