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幅幅记忆画面在银润书眼前浮现。
首次对她的身份产生怀疑时,女子眼神狡黠地问:“润书,你知不知道,在人族中,有一些人会患有一种病,叫做离魂征?”
银润书摇摇头。
“患上这种病的人,就会出现我这种情况,不同的时间呢,就会变成不同的人,不过她只是性格品质发生改变,身体外貌却是不会变的。而我呢,就是得了这种病。”
寒夜对饮,女子找来一根针,要帮他取出鼻尖的酒魔虫。
她一手拿着针,一手轻轻捏着银润书的鼻尖,凑到他脸前,轻声道:“我帮你把鼻尖里的小虫子挑出来,可能会有些疼,但是你千万不要担心,我真的不会伤害你的,我把你当成好朋友对待……”
书阁中,她再次出现在银润书面前。
银润书问:“你既然得了离魂征,想来此时的你与白日的你定然性格爱好等等判若两人,你……有没有,给晚上的自己取个新名字?”
女子说:“那是自然!我可不喜欢疏影这个名字,我给自己新取了个名字,叫千夜。”
千夜,千夜,女子名叫千夜。
可惜,他只见过她真实面容两次。第一次,是在藏书阁底部的伏羲八卦阵中,名为千夜的女子找回了自己的肉身。
她是那么美,美得让人不敢呼吸,不敢直视,不敢亵渎,美得让人觉得她好似虚无。
第二次,她救活了晴山,银润书藏在暗处,偷偷看她。她忍受着剜肉之痛,痛得额头都冒出了细汗。当她见到晴山醒过来时,赶紧瞬行离开了,并在转角处和银润书打了个照面。
银润书拿药给她,她不要,银润书故意问她的名字,她却说:“我是萧凌玉的师父,你不配知道我的名讳!”
自己不配……
“我不配……”银润书放下唇边笛子,轻轻呢喃着这三个字,可是唇边却莫名其妙地多了一抹温软的笑来。
她是萧凌玉的师父,萧凌玉重建了龙吟谷,所以,她大概在龙吟谷吧。银润书想。如果自己去龙吟谷一趟,是不是有可能会见到她一面呢?
“少爷!”
门外传来下人的声音,将银润书拉回了现实。
他回过神来,将笛子小心地放回书柜上,摸了摸将脑袋放在两只前爪上的阿紫,边往外走边问:“何事?”
“赤狐族的常佑少爷来了。”
银润书嗯了一声,打算去会客厅见他。
然而自己刚走到门口,蓦然,一个火红的影子携带着巨大的妖气猛然向他袭来。
银润书眉心一紧,迅速往旁边一闪身,躲开了这一击,回头看去,被妖气袭击到的木门霎时多了四道一寸深的狐狸爪印。
不给银润书过多反应的时间,常佑飞快跃到地面,以狐狸之身,巨大的尾巴一甩,毫不留情地向银润书袭来。
银润书赶忙往身旁斜扑躲避,常佑那巨大的妖力霎时将门窗全部撞破,乒乒乓乓声声巨响,屋内陈设掀飞了大半,阿紫飞快窜进床底躲避危险。
银润书虽然闪到一边,可左臂还是不小心被常佑的灵力划到,破了一大条口子。
他从地上站起来,愤怒质问:“常佑,你做什么?!”
常佑也愤怒回应:“银润书,你就是这么欺辱我小妹的吗?”
银润书心道:自己如今与疏影形同陌路,除了不让她离开银狐族去找阙蜃,何曾欺辱过她?
他正要开口解释,常佑再次向他扑来,锋利的爪子直取银润书光洁的脖子。银润书眉目凌然,一转身也化为了原身,随即一红一黑两只狐狸便缠在一起,撕咬起来。
身边下人见状,飞快去请银肃去了。
待银肃匆忙赶来时,只见银润书正被常佑用一只前爪按在地上,喉咙下一秒就要被常佑的另一只前爪划破。
他眼神一紧,大喊一声“住手”,同时一记灵力飞速打向常佑,意欲把二人分开。
而常佑倏尔觉得斜刺里有灵力袭来,飞速往身边一窜,躲过银肃一击,并毫不客气地回以另外一击。
银肃一向知道常佑行事莽撞冲动,但如今见他丝毫不念姻亲一场和自己这个长辈动起了手,甚觉意外。
常佑又以人身主动攻击了银肃两回,都被银肃轻易躲过,常佑知道自己不敌银肃,只能住手。银肃也报以歉意。
下人跑去将化为了人身手臂腹部皆被常佑利爪划破的银润书扶了起来,常佑站在另一边还没消气,疏影也跑了进来,喊了几声二哥,而后站在常佑身后,仇视地瞪着银润书。
银润书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心有不甘,可无奈自己就是斗不过常佑。
银肃出面调解:“常佑,润书,你二人是郎舅关系,缘何见面便大打出手?”
常佑安静下来,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行为不妥,心中默默觉得有些后悔,说话也有些底气不足,道:“润书他欺负小妹在先,我才来帮小妹出气的。”
银肃眉间不由挤出了一个川字,肃然看向银润书,严厉地问:“润书,你怎么可以欺负疏影?”
银润书用一条手帕擦了擦脸上的血口子,不满地看着疏影,反问道:“我何时欺负过你?”
疏影捂着嘴咳嗽了几声,眼中泪光莹莹。
常佑替疏影回答道:“你抢走妹妹养的紫貂,让她在冷风中受冻,得了风寒,还限制妹妹的行动,不让她回家探亲!”
银润书一时语塞,蹙眉望着疏影,道:“你分明是要将紫貂剥皮,我觉得可怜,才把它带走。至于风寒,我提醒过你回屋穿衣,知你生病,也让医师给你开了药,还有,我不让你离开银狐族的目的,我想你心中比任何人都清楚!”
疏影小脸一红,噘嘴道:“你说谎!你……你把我像犯人一样关在院子里,分明就是虐待我!”
常佑闻言,也不分青红皂白地帮疏影说话:“银润书,你如此对待我小妹,简直太过分,我教训你一顿,你就应该老老实实地受着!”
银润书将血帕子愤怒往地上一扔,正要与之争辩,银肃连忙拦住他,而后笑对常佑说:“常佑啊,是润书不对,限制疏影自由的确不该,但你刚刚也替疏影出了气,况且润书也伤得不轻,为了你我两族的颜面与和平,咱们还是不要动手的好。”
常佑闻言,觉得有理,便不再出言无状,而是耐着性子道:“润书,我赤狐族当初把疏影托付与你时,你也答应过我,会一直对疏影好,事事容忍她,不欺负她。今天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如果下次我再来看小妹,小妹还受你的委屈,我就不会再手下留情!”
银肃赶忙说:“常佑放心,今后润书若是再惹疏影生气,我这个作父亲的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言罢,他连忙吩咐下人备好茶点,引着常佑去接受招待。疏影看着银润书一身伤痕,一脸得意地朝他一声冷哼,跟着常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