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曲声悠扬里,终究还是他。脑子里挥散不去的他。
陆相挽哭肿了眼睛,泛着眼睛睁不开的酸疼。
“太太,太太。”罗娜在她身后远远唤着她,她擦干净眼泪,却不敢转过身去。
“什么事?”
“有个邮差拿来一份邮件,说是要您本人亲自签收。现在人还在前院门口等着。”
“我知道了。你去告诉他我马上过来。”
陆相挽回到楼上主卧,拿过眼膜敷上自己又红又肿的眼睛,在镜子前仔细擦干泪痕,这才往前院去。
她拆开密封袋,邮件里的东西,是薄盛来刚刚给她看过听过的东西,她看也不想再看一眼,拿出来后又是那么赤裸裸地摊放在那里。
不再搭理。
她转身就进浴室泡澡,或许是哭得久了,莫名她就打了会儿小盹。
待再出来,便已经是夕阳西下了。
“这是什么?”
是熟悉的那个人的声音。
陆相挽本能地转身,看见薄时漠站在那张桌子旁,桌子上摊着她打促排卵针的单子。
他应该已经知道事实败露了吧。
但他为什么是这么一副淡然处之,泰然自若的模样。
无论怎样,陆相挽还没有打算好,自己要怎么面对她的孩子们,薄时漠。
和这件事。
她内心深处还在告诉她,再给薄时漠一个机会吧,作为他最后的机会。
所以这个机会还没到来前,她需要逃避。
逃避,她脑子里现在只有这两个字。
可惜她单单只是转回身子,还没有往前迈一步,就已经被薄时漠掐住了胳膊。
硬生生地被拽回他的跟前,她的额头撞到他的肩,火辣辣地疼。
她轻呼一声,拉远脑袋和他肩膀的距离。
“我在问你话。”
他又用力地把她拽回来,她的额头撞着他的肩。只是那一刻,眼泪就那么突如其来地,砸在他拽着她的小臂上。
再顺着青筋滑下,滴滴砸在地面上。
她盯着他手臂上的那道泪痕,愕然地凝神地,看了好久好久。
原来她被他用力拽着,也会哭。
好久了,她活在他的谎言里,已经好久了。久到她都忘了最开始的薄时漠,是什么样的。
这一拽,她如梦初醒。
她笑着看他。
却被他看清了她肿红的眼睛,和从眼角漫出来,布满整个眼白的红血丝。
她不明白。
他到底有什么资格来逼问她?
仿佛她才是那个做错事的孩子,他高高在上的态度,威严不屈的训斥算是怎么回事。
陆相挽心里是真膈应。
他明明 ,压根没资格在促排卵针这件事上,置身事外。
明明,最无辜的那个是她陆相挽啊。
“怎么,你问,我就一定要回答吗?薄时漠,你也太自以为是了。”她用力地拽着他的手腕,想扯开他拽着她胳膊的手。
“松开。”她直接动手不得,便开口命他松开。
薄时漠看着她哭红的眼睛,莫名胆怵,下意识就松开了手。
陆相挽立马往后退十几步,拉开和他的距离,往左边一瞧却正好可以看见浴室里的镜子。
镜子里,她额头上,那多边形的红,红得突兀,在一片白净里格格不入。
低头看,手臂上又是一圈暗红。
陆相挽心里的自嘲声音再一次响起。
你瞧。
陆相挽你瞧啊。
这就是你所谓的薄时漠对你的爱吗?
“那是什么,薄时漠,你不清楚那是什么吗?”陆相挽又是哭,她不受控的掉眼泪,
“好端端的,你这是怎么了。”
单子上只有白一的署名,薄时漠可以撇清和他的关系。所以他在装不懂。
陆相挽看出来了,他在嘴硬不承认。
“薄时漠,你以为没有你的署名,就没有破绽了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薄时漠面上不慌不忙,语气故意的严肃,装的仿佛只是在看陆相挽无理取闹般。
“我想说什么?”
“你给我打了排卵针。你早就知道我一定会怀孕的,对不对?”
陆相挽终究还是戳破了这层窗户纸。
往事不堪的一幕幕仿佛都因为这一句话,鲜活起来。
“是你联通医生,逼我下火坑。”
“你明明就知道,那时候我有多么不愿意嫁给你。”
“薄时漠,你的手段可真够龌龊的。”
“这是你蓄谋已久了的,对不对?”
“是!”
薄时漠破罐子破摔。
一霎那,两人之间突然恢复了平静。所有的话,这一刻都截然而止。
陆相挽没想过薄时漠会承认的这么爽快。她讶然的瞪大眼睛。
好久好久,她说不出别的什么了,嘴里的所有质疑,这一刻都只化为了一句颤抖的:
“所以,你承认了?”
陆相挽没想到薄盛来说得都是真的。这一切,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薄时漠的诡计。
无论薄时漠现在待她如何,他对她的好都是假的。都是他不堪目的下的伪装。
而过去的种种不堪,才是他和她之间的该有的。那才是真的。
原来那才是真的 !
“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陆相挽看不懂薄时漠的皮相底下,到底该是有一颗多狠的心。她拼命忍着眼泪。
她已经够蠢了。
怎么可以因为自己的蠢,让人家再看了笑话。
“把你拉离薄家的工具人?还是下一个宋慧琴!”
她以前从来不直呼宋慧琴大名,她自己也愕然她这是怎么了。
怎么就声泪俱下,说话不过脑子了。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在薄时漠面前这么狼狈,这么失礼。
她只能堪堪扶着桌角站好,努力的直挺着身子。
“宋慧琴是不配作为一个母亲,可她也不该在爱情里受尽欺骗。”
“她未婚先孕嫁给薄堪,你让我未婚先孕嫁给你。”
她看着他平平淡淡的表情,心里的苦涩更甚。那股恶心的呕吐感快要把她逼疯。
“你和薄堪,本质上也没有区别!”
陆相挽擦掉脸上的眼泪。
“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没有。”
薄时漠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那么纯粹干净,那么可怜无辜,明明准备好的说辞,谎言就在他的嘴边。
可他说不出口。
他不知道要解释什么,怎么解释,每一句她已知的,都是他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他只能轻轻吐出一句没有。
“薄时漠!”
这声怒吼,吼落的是她自己一滴豆大的,比珍珠还纯粹白净的眼泪。
她不曾想薄时漠连解释,竟也不愿。
当真是无所谓了吗?
“你太让我失望了。”
陆相挽跑出别墅。
可薄时漠没有追。
追上去他又能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