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相挽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肚子很疼,她往前走几步,手颤颤巍巍抓住椅子上沿,她气胀红的脸突然就惨白下来,她忍不住略微弯下身体,另一只手的手掌心颤颤巍巍去摸自己的小腹。
薄盛来怔愣在原地,陆相挽的话信息量太大,他脑子里和浆糊一样全部白花花地黏成一块,好多事似乎他早就知道,但这一刻才突然被联系在一起,里面一定还有秘密。他确定还有不知道的秘密。
“你要证据可以去找夏浔,只要你看了证据,你什么都会知道。”
“我现在特别累,请你离开。”
陆相挽的小腹绞痛。她快要忍不住昏过去,抓着椅子顶沿的手颤颤巍巍的,青筋沿着白皙的小臂个个凸显出来,直至蔓延游续到她的手背。薄盛来浑不关心陆相挽的死活,他还以为陆相挽是胃病犯了,他急着去找凌夏浔要答案,只是皱眉看着陆相挽这副丑态嘲讽,然后就立马转身离开。
等薄盛来转身离开走远,陆相挽强撑的力气才突然烟消云散,她没力气再也站不住。她疼痛难忍低头往身下看,有极其鲜艳的红血沿着她的小腿流下。红白相间的视觉吓晕了陆相挽。
“救救我的孩子。”
她喃喃自语之后再没有意识。
等她再醒过来,她睁眼再看见的天花板上是一片白色,连带着周围都是肃杀的消毒水味,她打量一圈周围的环境,还在懵里没反应过来,直到想起小腿上那抹鲜艳的血,立马着急地伸手去摸自己的小腹,手上的触感告诉她腹部隆起,这就说明,她的孩子还在。
她的胸口开始剧烈起伏,她咧着嘴笑得特别开心。
她特别庆幸,这是个勇敢的孩子。
她的手开始在被子底下轻轻抚摸自己的小腹,在心里不断安抚孩子一切都过去了。她另一只手的手背上打着吊针。周围空无一人。风吹开没拉拢的窗纱,发出‘沙沙’声,外头是个阴雨天,黑灰色的云压到了她的窗户边,她勉强撑起身体坐起来,白色柔软的枕头垫在她的腰后。
她的脸还是病态的白。
她靠着床背盯着窗外看,雨听起来下大了,外头好像正在狂风大作,风不停往屋子里吹。窗帘胡乱地被卷起,偶尔往外甩飞沾湿又偶尔贴着窗框不动,外头的景色遮掩了一大半,只有看不见的冷风吹拂在陆相挽身上,带起她搁在外头的手的宽大的袖角和披散着的头发。
极其寂静的环境突然被开门声破坏,陆相挽的视线从床边慢慢移到门口。开门的是荼四十六,她贴着门口立正,随后凌夏浔出现在门口,他西装革履,梳着背头带着金丝框眼镜,双手插着西装裤兜,站在那一动不动。
陆相挽和他对视。他站在门口审视陆相挽极其病态的脸,他眉毛紧缩,不耐烦和无语都在他脸上。陆相挽看他没有要进来意思。她麻烦四十六给她关关窗。
“薄盛来怎么会知道我住在对面的别墅里?”
陆相挽盯着凌夏浔的眼神充满愤怒,她的口吻就像是在质问,她确实也就是揣着答案问凌夏浔问题。陆相挽想不到其他的理由,如果不是凌夏浔推波助澜,薄盛来怎么会跑到她这里撒疯。他这么爱算计她,说不定这又是他的算计之一。
但事实上,凌夏浔什么也没做,薄时漠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发现他其中一个火药库,这几天他没日没夜得都在和薄时漠周旋,压根没空搭理薄盛来。
但凌夏浔哼笑也不解释。陆相挽爱怎么想就怎么想。他不认为自己还有义务在陆相挽面前树立真善美的完美标签。
“陆相挽,我没有义务还要照看好你的小孩。”
凌夏浔的话像是冷冷的冰锥,尖尖地刺进陆相挽的心脏。陆相挽被当头一棒。她的心慢慢掉下去沉湖。凌夏浔微微蹙着眉头,看着她的眼神压着反感的尖刺的白光。
陆相挽一肚子火瞬间全部被泼灭。她和凌夏浔只是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是啊,她怎么敢求凌夏浔对这个孩子有一丝半点的庇护,连她自己的命都是从夹缝里求来的。
这个孩子没被薄时漠气流产,有朝一日竟然差点死在薄盛来手里,陆相挽哼笑。她从前是怎么敢乞求这个孩子众星拱月地生下来。她好荒唐。
陆相挽扭过头去不说话,她现在只有保持沉默的权利。
凌夏浔颤巍咧起嘴角,眼眸不断压低。他嘲讽陆相挽原来也有这么讽刺的一天,他真觉得好笑。她还以为自己有多么大的良心呢,自以为真善美的女人,还不是从来都不会感同身受。
凌夏浔压着一边的嘴角,咬牙切齿。
“现在懂失去真正所爱的人,到底有恨杀人凶手了吗?”
“以后别再口口声声宣称小如是你的朋友,你tm还不配!”
凌夏浔转身就走,他带走了一场大风。病房门在悄然无声的空气里被关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好像整个世界全部都在抖,发出轰隆隆的声音。
陆相挽哑口无言,她浑身现在好冷在发抖。
如果这个孩子真的因为薄盛来流产了,她真的会有冲出去立马杀了薄盛来的心,哪怕同归于尽。所以如果她真的那么对凌司如的死忿忿不平,她也应该毫不犹豫去恨薄时漠,可是她没有。她现在才懂凌夏浔对薄时漠的恨。
她慢慢抬眸去看刚才凌夏浔还站着的那个地方。陆相挽心里沉甸甸的,她才觉得自己根本就不配凌司如一而再再而三救她。她拥紧被子慢慢靠在床背上,外头的雷声不断就像是巨大的谴责。陆相挽深深叹口气。
薄盛来找到凌氏集团要见凌夏浔,快到下班时间,凌夏浔才终于让人把薄盛来带到他跟前。薄盛来进了门,毫不客气就坐在凌夏浔办公桌前头的椅子上,张口就讨要东西。
“陆相挽说你这里有证据。借我看看。”
凌夏浔还一肚子火气没教训他呢,谁教他敢拿这种不可一世的语气和他说话,他以为自己是谁呢。凌夏浔猛地靠在椅背上,两根手指在桌上轻敲,惯有地咧起嘲讽的嘴角。
“我凭什么借给你?”
薄盛来急着知道事实的真相。他身体朝桌子贴近,两眼急着瞪大。
“我要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那是你们的事,关我什么事?”
凌夏浔挑眉,他浑不在意。只要和杀死薄时漠无关,全世界颠了倒了都和他没关系,他更不是什么听话的乖娃娃,给什么要什么,要什么给什么。薄盛来自作高大的样子,像极了垃圾桶里还在自恋散发出‘香味’的垃圾,除了嫌恶,他以为他还有本事让人拍马屁吗?
可笑到自己有几斤几两都掂不清楚。
凌夏浔嘴角轻轻咧起,连嘲讽都是看得起他的。
“我可以把你当做一只濒死的死鸟带回来,就可以一脚踹开让你横着出去。懂吗?”
‘懂吗’两字,凌夏浔笑着说。听起来阴瑟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