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夏浔瞧她这不果断的样子也很嘲讽。看来这孩子也不是那么受她欢迎。
他上下打量不动的陆相挽。他恶心陆相挽的手还惺惺作态地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如果要打胎就趁早。”
凌夏浔与这孩子毫无关系,他对这孩子绝对生不出怜悯之心,他故意提‘打胎’两字是为了嘲讽陆相挽,也给她一个台阶下。
但陆相挽就是默不作声。
比起陆相挽表面的安静。
凌夏浔的脑细胞很活跃。
他幻想了无数种可能和计划,这孩子死了活了有什么用。
这是薄时漠的孩子,如果薄时漠知道陆相挽打掉了他的孩子,那么会发生什么呢?
他好期待啊。
不过,如果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他能多一个人质也不错。他能用这个孩子操控陆相挽,还能操控薄时漠。
反正不论怎么着。
凌夏浔对陆相挽怀孕表示很高兴。
陆相挽反复犹豫不决,她想要寻求凌夏浔的意见,可一抬眸就看见凌夏浔肉眼可见的高兴。
她反而更犹豫和慌乱。
她只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他对她小腹的打量绝不是善意的,他的高兴不能给这个孩子带来庇护。
他的眼神像是屠宰场的猎户,像是在极其高兴地谋划每一块肉的烧烤烫蒸,绝不含有对生命的敬畏,他也不含有祝福。
陆相挽就像是看到了恶魔似的,她瞬间手撑着床面使劲往后缩。可她背后就是床头,根本就退无可退。
她坐在那。
她陷在猎户的场景想象里,后背猛地撞着床头才反应过来自己此时只是坐在床上。
陆相挽手紧紧护着自己的小腹。
她心里无比清楚凌夏浔会用这种眼神打量她的小腹,无非是因为这是薄时漠的孩子。
要是凌夏浔和薄时漠的恩怨一定会波及到她的孩子们。如果这个孩子生出来就要死,还不如不生。
她很焦虑。
她的雌性激素和母性光辉逼得她头疼想吐。她还在犹豫这孩子的生死。
直到她视线因为抬头从小腹慢慢平视到安然坐那的凌夏浔,她心里的注意力全被他引了去,她有疑问,他们之间这场拉锯战彼此的武器是什么。
这关乎他们母子四人的生死。
她脑子里杂七杂八地想过很多种问法,就想怎么才能问得婉约点,可她怕凌夏浔故意避而不答,她干脆选择问得很突兀。
“凌夏浔,我知道楼下的人都是杀手,所以你分明有这个条件,又这么恨薄时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
这个话题因为突兀所以太跳脱。
凌夏浔一下子还没从高兴里反应过来。他因为听见这么扫兴的话题而皱眉,咧起一侧的唇顿时收紧平复。
陆相挽以为他不会回答。
他的气场太安静。
什么都敛着。
面无表情但是眼里波谲诡谲。
直到他哼笑一声。
“直接杀了他岂不是便宜了他。”
陆相挽看见他眼睛里闪着仇恨的黑晦色,但他眼神里的轻蔑和颤抖还是从眼角挤落出来。
就像轻蔑化作了手,使劲包裹和夹着一道深渊。
但深渊太重。双手又太无力。
所以还在颤抖。
陆相挽怕。
所以吞咽。
她看着凌夏浔的眼睛,她明白凌夏浔的意思,他的意思是,不直接动手是他不想,他想折磨薄时漠。
那薄时漠呢。
他想干什么?
“那他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你?”
在明月庄楼顶,薄时漠对凌夏浔举枪,她看得出来他想直接杀了凌夏浔。
薄时漠是不屑迂回的人,他做事的手段强暴,为人高傲,不可能和凌夏浔拉扯这么久,除非两人势均力敌。
薄时漠对她说过两人势均力敌的原因。
“呵。”
“他拿什么杀我?”
凌夏浔立刻嘲讽薄时漠。他从来看不起薄时漠。从前现在他都觉得薄时漠不堪。
陆相挽随便说了个理由。
“他明明这么有钱。”
陆相挽的解释理由,自己都觉得尴尬。
凌夏浔更是觉得荒诞可笑。
“有钱就能杀人了吗?有钱的人多了去了,哪个不想杀我。”
他语气狂妄,手指指间轻搓。他好像看出来了陆相挽心不在焉。
“他就没告诉你别的理由吗?”
凌夏浔看着陆相挽的眼神很轻,并不从眼神施压。语气也轻佻,好像在开玩笑。
陆相挽犹豫许久之后,还是把压在心头的疑问说出来,她不确定她知道这个秘密,凌夏浔会不会杀她灭口。
“他告诉我你有火药和大炮。”
“你有吗?”
她特意加了一句疑问。
这样她就从知道变成可能知道,或者这样说还可以保全她这个知情者。陆相挽打算得很好。
Z国法律明确禁止私自持有枪械。凌夏浔却有比枪械更有杀伤力的火药,这严重违法。
陆相挽看重法。
凌夏浔未必。
凌夏浔没说话。他盯着陆相挽的眼睛。看出来她小心翼翼地试探。他的眼里比湖水还要深。陆相挽看不见神情。
什么也猜不着。
“早晚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但是现在,这和你没关系。”
“你最好想清楚,这孩子你要不要留。”
凌夏浔扣好西装纽扣站起身。
陆相挽被提及孩子又开始恐慌。
“你会对我的孩子怎么样吗?”
凌夏浔垂眸看着她。但是不说话。沉默在此刻,是最令人害怕的。
陆相挽的心跳跳得很快。
“所以,你会报复到他们身上吗?”
凌夏浔呵笑。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凌夏浔还没无聊变态到希冀自己被报复,给自己留下祸患,左防右防。
“不然等他们活着长大,然后报复到我身上吗?”
他说得无尽嘲讽。
陆相挽知道他说的有道理。
可是她是一个母亲。
“可是稚子无辜。”
她哀求他,作为一个母亲她怎么能任凭自己的孩子卷入这场无关他们的旋涡。
“谁不无辜?!”
凌夏浔反应激动。他立刻怼上。他瞬间就猩红眼,仿佛失控了似的对陆相挽吼。
“我不无辜?小如不无辜?还是你不无辜?!”
他很厌蠢。
哪怕背了一个母亲的壳。
和一个善良的锅。
他深呼吸。
让自己理智下来。
尽管他眼睛还猩红,他还是尽量克制自己的怒火,憋着脾气和急躁的心跳,尽力放轻自己说话的语气。
“陆相挽,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凭借一颗纯良无辜的良心在这游城是绝对活不下去。”
他先前怒吼反应太大。
吓到陆相挽了。
她身体自发保卫不受控地后缩身体,但她强迫自己倔强得仰着脑袋力争,她想说服凌夏浔给她的孩子留一线生机,不论怎么争斗,别波及他们。
“我知道。”
“但我是一个母亲。你是要我和我的孩子争锋相对吗?”
“不如。”
“不如事成之后,你给他们发一道永久驱逐出境的条规,我带着他们再不回来。”
陆相挽很兴奋。
她身体前倾看着凌夏浔。
她以为自己出了个好主意。
但就算驱逐出境,他们不回来,他们也能派人回来报复刺杀他,陆相挽这是当他也蠢吗?
他没话说。
快步走开。
陆相挽没起身拦,图坐在床上满脑子都是怎么办。
是要告诉薄时漠,她又怀孕了,让薄时漠这个亲爹庇护他们。然后她又被薄时漠囚禁。
还是等凌夏浔和薄时漠混战,她就趁机把孩子们都带出国,找一个他们势力绝对波及不到的地方活着。
虽然后者操作系数难度较高。
但陆相挽还是觉得后者比较好。
她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