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相挽靠在监狱的铁栅栏上,一点点慢慢滑下去直至坐在地板上,她倒是忘了,在她被抓走之前,薄盛来已经对外公布她是未婚先孕才嫁进的薄家。
她的名誉不用坐牢,也已经全毁了。
原来。
现在外面都在传她是凌司如和薄时漠之间的第三者。
陆相挽呵笑。
可她不是。
就算司如爱薄时漠,就算她们认识在先,就算大家都看好她们是一对,她也不是故意嫁给薄时漠的。
为什么现在骂名都在她身上。
为什么真正的‘罪魁祸首’可以全身而退。
陆相挽抱紧自己的双腿膝盖,她慢慢把脸埋在大腿上和胸前,肩膀一耸一耸得在哭。
几个小时之后。
她耳边突然响起牢门被打开的声音。
陆相挽抬头扭头去看。
进来一个穿着狱警服的女人。
“吃饭了。”
她手上端着一盒塑料盒饭。
“谢谢,我不饿。”
陆相挽匆忙给自己擦眼泪,扶着栅栏站起来。她还在掩护自己最后的体面,她没有理由在牢狱里哭。
“哟,还等薄总来救你啊?”
狱警脸上表情太嘲讽。
陆相挽看出来她看她的眼神很轻蔑。
“呐,新鲜出炉的报纸。”
狱警从口袋里扒出来一叠报纸丢给陆相挽,报纸打在陆相挽小腹上又滑落掉在地上,就落在陆相挽的脚尖前。
陆相挽低头去看。
折半的报纸上只露出一张照片和几行大标题。
“前妻身败名裂,疑似薄总KtV夜会美女消愁。”
陆相挽按照上面的大字标题念。
她念完,抓着栏杆的手已经发颤,指甲不受控得用力扣扯栏杆上的铁皮,她眼睛紧紧盯着照片上的那张人脸。
那张人脸确实就是薄时漠。
薄时漠不苟言笑。
照片里的他却咧着嘴角。
“他现在可没空管你。”
狱警看她怎么落魄失意更加嘚瑟。
陆相挽没把报纸捡起来,她抬头回怼。
“那又怎么样?”
狱警双手交叉至于胸前,她仰着脑袋,微阖眼皮睥睨陆相挽。
“你没了他的头衔,还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摆场子。”
陆相挽握紧拳头,她往前走一步逼近女狱警,不卑不亢得看着她。
“我没有罪。”
“这里本来就无权看押我。”
“我更没有甩脸色摆场子,我刚才虽然拒绝你,但也和你说了谢谢。”
女狱警无话可说。
人好歹也是薄总反复单独看押的,她就算看不过去她插足,也不敢动他。最后嘴里念念有词,惺惺离开。
“你拽什么拽。”
盒饭被狱警丢在地上。因为密封性好,并没有洒出来。
“爱吃不吃。”
“还不是被关在牢房里,独间怎么了,独间也是牢房。”
牢房被狱警大力得锁上。
陆相挽扭头看着窗外,天已经黑了。窗户不大,她就这么站在这里,看不见月亮。
过了好久,她终于伸手擦眼角的眼泪,然后慢慢蹲下来拿起那份报纸。
出报纸的时间是在今天下午。
报纸上的女人背对着摄像机看不清,只看见薄时漠和她干杯在笑,他衬衫领口并不整齐。
陆相挽扶着栅栏栏杆坐下来。她面无表情得看着外头的黑夜,看着那一片黑色镶嵌在白色的窗槛里。
她好像出现了幻觉,那块黑暗像是一颗黑色的心脏在放大缩小地跳动着。
陆相挽耳边都是‘砰砰砰’的噪音。
她捂着耳朵不想听。
可是越是捂着,就越是清晰。
她抱着自己的膝盖把脸埋着,不再动。
报纸的由来是偷拍。
薄时漠不知情。
起因是有人在酒吧遇见了薄时漠。
薄时漠下午独自开着布加迪急刹到一家高级酒吧门口。
里头蹦迪的声音躁动得很。
薄时漠随手招来一个服务生,指名要见酒吧经理,服务生当然知道他是薄时漠,紧赶慢赶不到五分钟,一个穿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就一扭一扭地走到了薄时漠面前。
“哟,薄总,大驾光临我们腾腾啊,最好的包房还空着,我这就叫人带路。”
他挥手躲开女人要攀附他手臂的手,从口袋抽出香烟和打火机,背靠在墙壁上点燃抽烟。
“我要见白年年。”
女人讶异他怎么会知道白年年在这里。可薄时漠看她的眼神太森重,有种鬼的怨气。
她只敢低着脑袋撒谎。
“我不认识什么年年的。”
薄时漠立马抬腿一脚踹倒她。
他靠着墙壁的身体慢慢站直睥睨还跌躺在地上的女人。
“少废话。她在你们酒吧就在,她不在,谁也别活,滚。”
女人赶紧爬起来给薄时漠道歉。
“是。”
“薄总您消消气。”
“我这就把人带过来。”
薄时漠被人带路到了顶层的包厢里。这里的包厢隔音,听不见楼下的喧闹。
差不多半个小时后白年年开门进来。
“薄总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她不请自坐在薄时漠左手边的单人沙发上。
屋子里白色烟雾缭绕,桌上的烟灰缸里已经有不少烟头,窗户并没有打开。屋子里像是起了淡淡雾霭。
白年年左顾右盼。
薄时漠眼睛未眨未抬就已经把她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桌上的葡萄酒,然后往后靠在沙发背垫上,摇晃着高脚杯,酒的酸涩醇香混着香烟的味道让人想吐。
白年年不说话。
薄氏漠的耐心不算好,他不想等,所以他先开口。
“你好端端得从游城跑到北城来,时不时到红珊瑚山下晃悠,不就是伺机见我吗?”
白年年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被戳破了,也省的她还要想承上启下的开头和过度,她就直白得说了。
“和禾被杀了,刀柄握在邱家人手里,但我不相信是邱家人杀的。”
“杀人凶手一定是凌夏浔。”
她手攥紧手里的手包,身体微微前倾。看起来确实挺激动。
但薄时漠也不是说什么就听什么的愣头青,他要证据。
“为什么这么说?”
“那天早上我为了把和禾从凌夏浔手里赎回来,给了他邱家企业的印章,和禾张口和他要一百亿得封口费,晚上她就被杀了。”
“而我一夜睡醒就发现自己被丢在荒郊野外,身上没有手机也没有钱,等我终于可以给邱老爷子打电话的时候,邱家已经破产被收购了。”
“怎么可能会这么巧合。”
薄时漠盯着她的眸子。
她定定看着薄时漠的眼睛,眸子不晃动。看起来不像是撒谎的样子。
但是薄时漠有疑惑。
“邱家印章的事,你也知情,他怎么不一起把你也给杀了?”
白年年也想过这件事。
但她还没想明白。
“我不知道。”
这个答案显然薄时漠不满意。
他放下拿着的高脚杯起身。
白年年急忙也站起来,她急忙出声挽留。
“我求求你,薄总,您帮我调查,帮我给和禾报仇。”
“我答应你有什么好处?”
白年年低头看着地面,她眸子左右转得在思考,她确实是没有把握薄时漠一定会帮她。
“我可以听凭你处置。”
任凭处置四个字的份量等于一条空头支票,实在是没什么魅力。
“沈和禾对你就这么重要?”
薄时漠翘着二郎腿坐下来,周身气质松弛。白年年能感觉到他没有要走的意思。
白年年慢慢坐下来。
“我们好歹一起长大。”
薄时漠从前不信这样的情谊,但陆相挽潜移默化已经改变了他,他可以赌。
“我有个主意。”
白年年眼睛顿时星亮起来。
“什么?”
薄时漠摇晃自己手里的高脚杯。
“你立马回到游城,不惜一切代价接近凌夏浔,我们里应外合。你杀他,我保你全身而退。”
白年年还没杀过人。
薄时漠的意思是要借刀杀人,白年年又不傻,她可以辨析得出来。
所以她犹豫了。
“你说,什么?”
薄时漠摇晃自己手里的高脚杯。眼里并不看她。
“除了这个办法之外,其余的,我不会配合。”
“你可以看着办。”
白年年攥紧手里的手包。
她还在犹豫。
在薄时漠放下翘着的二郎腿的一瞬间。
她才急忙答应。
“我答应你。”
薄氏漠给她也倒了一杯葡萄酒。
“那,合作愉快。”
薄时漠端杯。
白年年拿起杯子去碰薄时漠的杯子。
薄时漠起身要走。
走到门口又微微转过去脑袋。
“白小姐,善意提醒一句,我身上带了磁场干扰仪器,你如果是打算拿着录音去见凌夏浔打算卖个人情的话,我猜你不仅会败兴而归,还会落得两边不讨好。”
“所以,做人还是要放聪明一点。”
白年年攥紧手里的手包。
“我知道了。”
“我不会背叛您。”
门关上之后。
白年年打开手包拿出录音笔,果然录音内容除了聒噪的震动声,一个字都没有。
随身携带磁场干扰仪器可是凌司如用死教会他的,薄时漠吃了一回亏又怎么会学不会。
他站在门外看见白年年把录音笔丢进了垃圾桶,才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