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后。
陆相挽独自在床上躺了一下午然后浑浑噩噩的睡着,梦里她做了什么梦统统都不记得,只知道耳边又分外清醒,零碎的脚步声她听得格外清晰。她睡久了觉得恶心想吐所以又撑着床面坐起来,转头看向窗边,半开的窗户外边现在夜已经黑的纯粹,窗边就是白色的窗帘布,顶上昏黄的灯光照着墙壁,老旧昏黄的,不太搭配的颜色混在一起,倒叫陆相挽又在发呆。
不知道是不是重伤的缘故,她总是很困。
她低头看手边没有吊针,所以她尝试着下床,想要走到窗边去呼吸窗外的空气,有微风的话,她也想吹点小风。她脚底下发麻,她试着站起来但还因为腿软跌倒,更糟糕的是,她还是发出了不小的动静,顺带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果盘。
突如其来的动静激起人的防御本能。
荼四十七举枪开门进来。
她扫视一圈门里无人,只有陆相挽示意是自己坐在地上发出的动静。
陆相挽与她尴尬的对视。
“你好。”
陆相挽不好意思得先打招呼。
荼四十七收枪插在后腰,走进来扶她坐在床上。
“陆小姐,你还不能下地。”
她蹲在地上收拾掉落一地的水果和玻璃盘子。
“请问一下能不能借我一台手机和平板电脑。”
“我想联系我家里人看他们是否平安,然后看看新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陆相挽只是试试的口吻。
荼四十七站起来。
“我需要请示老大。”
“好的。”
没有直接拒绝已经算是还不错的结果了。
陆相挽答应之后重新躺回床上然后静静得等待。
差不多两个小时之后,荼四十七给她送来了最新款和最热门的电子产品。
“陆小姐,这里是全新的手机和平板电脑,我们老大说送给你作为你大难不死的礼物。”
‘大难不死’四个字从凌夏浔嘴里说出来,陆相挽光是想象就绝对能猜到他一定是在讽刺和阴阳怪气,不过没关系,陆相挽还是感激他慷慨大方给她买这些必需品。
“谢谢。”
“不用客气。”
视频结束之后。
陆相挽软塌下来腰,她心里松了很大一股劲。
无论如何,她的家人在国外过的也还不错。
陆相挽看着自己的电脑屏幕发呆。
因为凌夏浔刚才的询问,她有点好奇是不是邮箱里已经有点什么,她滑了好几页,在第36页看见里头有一份邮件署着凌司如的大名。
她打开。
“我不是奔着死所以才去的,凌亢的死对他来说已经足够负重前行,只是我怕我还是会死在他手里,所以我做了两手准备。你知道吗?小挽,薄时漠对我的伤害足够杀死我。所以,如果,我真的死在他手上,死在他面前,或者死在他对我痛不欲生的伤害里,我,我不知道,这到底会不会让我释怀。真的。”
录音里的声音,不断的抽噎,停顿。最后是不说话的恸哭。
风在此时吹得特别大,呼啦啦的声音掩盖住凌司如的抽噎,有些字眼陆相挽其实听得不大清楚,就像是快要断线的通话,陆相挽把声音放到最大,还是被录音里本有的电磁的声音掩着。
她可以专业的判断这绝对不是合成的。
她已经泪流满面,她没有哭,只是泪流满面,还是在她关掉录音里的凌司如的恸哭之后,她一点点回神的之后看见键盘上的水珠,手试探性的往上脸上抚摸放在自己眼前,看见自己手上数不清的泪珠之后,她才知道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她在此刻甚至还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的‘咚咚’声。
她手指颤抖的合上电脑,她心里已经笃定凌司如的死和薄时漠有关系,不论她到底最后是怎样悲惨的死去。她双唇颤抖抽噎,她记得录音里断断续续那句:‘死在他对我痛不欲生的伤害里。’
她想看凌夏浔呈交的证据。
因为她想知道凌司如死的到底有多绝望,她是不敢看,可是她必须要个诀别或者也可以叫做,她想试试扎在凌司如身上的那把刀。
她擦干净眼泪。
对着门叫唤但是只是呜咽了好几声,她喊出来的声音都不大。反复清嗓之后,她终于有了声音。
“有人吗?”
荼四十七开门进来。
“陆小姐。”
陆相挽不想让人看见自己的哭相,所以现在正躲在被子里,拉高被子捂着脑袋。
“我想和凌先生通电话。”
“我需要向老大请示。”
“麻烦你了。”
“不麻烦。”
差不多五分钟之后,陆相挽如愿听到了凌夏浔的声音。
“有事?”
荼并未出去,所以陆相挽背对她坐着。
“我想看你成交法院的证据。”
不是命令不是哀求,是一种平等的商讨。
“凭什么?”
凌夏浔呵笑。
陆相挽还没有资格和他讨要他不想给的东西。
“司如给我留下一条录音,我和你交换。”
他就只对这司如两字敏感。
好像有了商量的余地。
“我凭什么相信你?”
这话的意思是,只要她有证据吗?
陆相挽偶尔还能聪明一回。
“我现在可以播半截给你,你把证据给我,我把剩下半截给你。”
“如果我耍心机,你的人就守在我的门口,我莫不是在自讨苦吃。”
她试着播放了小半截的录音。
虽然电话里听起来是有点鼓噪和信号不好,但如旧他能听出来是凌司如的声音。
“可以。”
“晚饭之后,我到医院。”
她确系得到了她想要的承诺。
“好。”
她把手机伸出来,人依旧没有转身。
“请问这是凌先生的私人号码吗?”
“是的。”
“好,谢谢啊。”
陆相挽悄悄在自己手机通讯录里备注下凌夏浔的电话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