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的夜晚总是比往常更宁静,除了雨打屋檐的声音,有些人还可以听听雨打芭蕉的妙音。
苏林别墅里就种了好几棵芭蕉。
灵感和初心是因为凌司如很喜欢巴山夜雨涨秋池这句诗词。
凌司如拉了一张瑜伽垫子坐在后院高高的台阶边缘,一双赤裸白皙的小腿悬在台阶边偶尔晃晃悠悠,屋檐滴落的雨滴一秒不停歇的打在她的脚背上,顺着她的指缝或者脚背滑落下。
她偶尔眺望看看池塘里的鲤鱼,偶尔低头看自己脚下积水的影子。
一旁闲置的手机里,原本循环播放陆相挽专辑的音乐突然卡顿,接着自发换成那首陆相挽为她做的那首歌曲的纯音乐,这是她刚设置的铃声。
来电显示上是写着陆相挽,但也有前车之鉴,不乏是薄时漠打进来的可能,所以凌司如没有先说话。
“凌司如。”
陆相挽叫她名字的声音柔柔弱弱的,听起来还有点凄苦的味道。
凌司如浅浅应答一声。
“嗯。”
尔后陆相挽没说话,除了雨声之外耳边的所有都很寂静。
凌司如有点猜到估计是和薄时漠吵架了,但也不直接说穿,她故意取笑她。
“倒是稀罕,我还能接到薄太太的电话。”
“既然打过来了,又怎么不说话?”
陆相挽低低的声音听起来比这浩大的雨声还要让人压抑和沉闷。
“那天绑架谢谢你来救我。”
凌司如倒也不居功自傲。
“不用谢,反正最后把你救下来的也不是我。”
又是一片宁静。
陆相挽好像也没话说。
凌司如其实挺可怜她。
好好的小姑娘硬是被薄时漠拽着不放手,不得不被迫搁这地狱里头和他们这些脏东西周旋。
说起那次绑架。
陆相挽从小到大也只是个在父爱母疼的温馨小家里长大的名媛小姐,一片平和里养大的温室花朵,书香门第温文尔雅,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样的血腥场面,还有凌亢绑架的手法也够残忍的,五花大绑死死捆着她,隔着衣服都给她勒出血痕斑斑的,一张樱桃小嘴更是被粗麻布塞得变形,嘴角破裂到要缝针的地步。
这要是放在她和薄时漠任一人的身上,真的不足挂齿。
但一朵小白花遭了这样的事,到今天也还在做噩梦也得属实很正常。
凌司如想远去。
陆相挽清灵的声音毫无预备就突然出现在耳边。
“他那天原本也没属意要救我的。只是事发突然......”
她说到一半也不再说,突然怎么着大家也都知道。
凌司如没接话茬,此刻她们不约而同都想起薄时漠说陆相挽只是一个女人那一幕。她们俩起初都以为薄时漠会签下那个合同,后来没有也只能说薄时漠能做到如今商界万人之上的位置,还是本身无情理智有功。
凌司如眼里眸光暗闪,嘴角咧起一侧太像是作嘲,她看向远方落败的荷花依旧强撑在飘飘荡荡不稳当的荷叶上方,除了对薄时漠的嘲弄,她心里多是怜惜陆相挽无辜可怜。
“那天就算他把合同签了,凌亢也会让我们死在那。”
凌司如说的话虽然偏向薄时漠,但她也只是存着开解陆相挽的心,而不是包庇薄时漠做出的狡辩。向任何人泼脏水,凌司如从来不屑,她擅长理智的分析局势,从前也喜欢利益大于情。这件事如果放在十年前,她一定会和薄时漠做一样的选择。
“我知道。”
陆相挽说这几个字的语气听起来还真的不像是释然的样子,更是把悲抿在唇齿里,明明没一个字在说可又明明像是说尽了。说完,她好像已经不愿意再在这个话题深陷下去,几秒的空白之后,就主动跳出来结束这个话题。
“我一直都很好奇。”
“为什么你们明明关系敌对,但每次我和他,你都帮他说话。”
凌司如低头看自己被雨打的皱巴巴的脚底指纹,又抬头看着眼前的雨势已经不知不觉在减小,就连雨打芭蕉的声音却已经浅浅淡淡。好像全世界都在安静下来,安静的等她的回答。
她咧嘴一笑。
笑不露齿,眼角的笑纹没起,眼睛僵硬的定定看着地面上积水里自己的影子。
她没仔细思量和算计。
她说了真话。
“如果你已经和他分开了。”
“或者你肯定能和他分开。”
“我一定说他坏话。”
“一定会把他做过的所有恶心肮脏的丑事全部都在你面前狠狠数落一遍。”
“但不会是现在。”
凌司如说话慢,每一句话尾都刻意的停顿,平缓的语气里是很坚硬的口吻。
陆相挽到底是听出来了其中的几分沉重。
但她的解释认真而无力。
“我已经和他离婚了。”
法律上已经离婚了。
但事实上还在同居。
这不代表什么。
凌司如不屑一笑,她这是在笑陆相挽实在太过于单纯,更多的则是在笑自己怎么会多思虑,竟然在担心甚至渴望陆相挽能听懂自己刚才话里的话意一二。
“嗯。”
“所以呢?”
“有什么区别呢?”
凌司如语气平淡,像是哄着孩子的幼稚无知可爱似的语气逗弄。
这一连两问,陆相挽一个都没办法回答。
她还是选择逃避的不肯仔细思虑下去,她心里有底,她还是没本事反抗薄时漠的执拗,她们之间大抵还是死局,凌司如说的都没错。害怕抗拒的东西总是会让人慌乱。
慌乱的人又总是喜欢一次又一次的扯开话题。
这是陆相挽在这场谈话里第二次选择逃避。
她这次提起薄邑的葬礼。
“薄老爷子的遗体已经找不到了。过几天薄家就会在薄氏冢给老爷子立碑。”
“你来吗?”
“我和凌家已经没关系,所以我现在没有合理身份出席。”
给出的理由合理,但说到底还是凌司如自己不想去,不凭凌家两字她依旧在全国都有立足之地,凌家就相反了,但是这些不需要对陆相挽明说。
“嗯。”
后来闲聊几句是陆相挽主动挂断电话。
她在院中久站,还在刚才的谈话里平息自己的情绪,十几分钟后才从后院走去前厅,路过转角的突然听到保镖在闲聊话茬。
“听说游城那位凌老爷子死了。”
“是吗?”
“是啊,马上就是股权争斗……”
陆相挽刚刚走过突然又走回来。
“你说谁死了?”
她还挺愕然的,凌司如刚才并没有说自己的父亲.....
“太太。”
保镖微微鞠躬。
陆相挽语气湍急,她想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她记得凌亢爆炸之后逃跑了。
“我问你,你刚才说谁死了?”
“游城凌家凌亢。”
保镖说完像是眼角余光突然看见了什么,对陆相挽再微微鞠躬就立马加快脚步走远去。
陆相挽没在意这些细节,她想起刚才凌司如的情绪并不好,她却一律只顾着自己说话解闷,根本没在意到她的情绪,心里有歉意,所以站在原地解锁手机找到电话号码就立马拨打过去。
却被隐形干扰。
一直拨打不通。
她正欲要重新拨打的时候,突然手机从身后被凌空夺走。
陆相挽跟着转身,看见正是薄时漠站在她的身后。
“以后不用再和凌司如打电话。”
他口吻严肃,把手机交给站在他身后的保镖,微转头示意保镖立马把手机拿去销毁。
陆相挽眼睁睁看着保镖拿着她的手机走开,迈步要上前阻止,却被薄时漠拦在原地。
她用力想要推开薄时漠拦在她胸前铁杆似的胳膊,直至她最后没有抗衡的力气,才退后一步和他拉开距离。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我以为我昨天晚上说的已经很明白了。”
她用红彤彤的眼睛看他。
抗拒他往她再走近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