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司如凌晨回的苏林别墅。
或许是她精神真得真得太疲惫。她睡了整整一天。直至黄昏时分,秋风吹开了她的半扇窗户,内壁挂着的玻璃串随晃动噔噔作响,她方将将才醒。
下床穿了拖鞋。
慢悠悠走到茶几边给自己倒一杯凉白开,小口的喝着。
她有点睡得迷糊了。
秋风声还在作响。
吹开了另外半扇窗户。
凌司如站在茶几边,右手里握着只剩下半份水的杯子,握着杯子的右手胳膊肘立在另一只手的手背上,往右转小幅度的半边身子去看那作响的来源。
木制的窗子不重。
随着风声的方向一直开开合合。
偶尔被风吹得全合上再打开那击打木窗槛,发出不连续不果断的“蹭蹭”的摩擦声。
凌司如在原地停了一阵直至她杯子里的水喝光。她低手续倒了一杯,才终于迈步朝那窗走近。
昏黄的日光照进屋子里来,她一走近就映照在她的身上。
她抬手在眉毛上挡着光,直至她习惯消失一整天的光线。然后她放下手,双手一齐把窗完完全全打开,背倚在一侧的墙壁上端水看那还没全落下的黄昏。
秋初的黄昏和夏天不一样。
秋初的太阳,凌司如总觉得橙暖的颜色比黄色重一些。她倚在窗边定睛看黄昏,偶尔厌烦一大片的暖色调之后,还低眼看看池塘里的鲤鱼。
七点钟之后。
她踩着拖鞋下了楼。
楼底下的客厅也没闲着。
她还没下楼就能听见急匆匆乱糟糟的摁按钮的机动声。她心里有准是谁,果然下楼之后,一抬眼就看见凌或白就在那左客厅中央的沙发坐着。
开着偌大的电视屏幕,弯着腰打着音乐游戏,因为跟不上踩点的节奏,小声的骂骂咧咧。
凌司如这没网。
电视机上下载的游戏只有这一个。
凌或白看来是真的无聊。
她没走进客厅,笔直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找食材准备做晚餐。
“小少爷,我说过很多次我的别墅你别随便进吧。”
凌或白耳朵不机灵,沉浸在自己的好胜心里,压根没听见凌司如故意汲着拖鞋下楼梯的声音。
她出声。
他的反应才作响,立马就是果断的放下手里的操作机,起身绕过操作台快走到凌司如的身边。
“我有正经事要说。”
凌司如手里拿着各种蔬菜,关上冰箱门,在他刚走过来还没站定的时候,看也没看他就已经绕过他走开。
“和我没关系。”
她现在不关心任何人的破事。
从昨晚六点到现在晚上七点,她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任何东西,除了两杯水以外。
所以她现在只想烧水洗菜煮饭。
只忙她自己的。
但凌或白不闲着,他二话不说就走上前,果断上手就给她关上水龙头,手里紧密握着水龙头的开关把手。
不让凌司如开水。
凌司如撑腰扭头看他一眼,也不争夺开关,拿过挂在一边的毛巾快速擦干手,然后一手撑在洗菜池子边,一手往上朝他轻抬,示意他现在可以开始讲了。
“薄盛来现在人在法院里被扣着。”
“嗯。”
凌司如面无表情。
她很饿。
现在任何人怎么着都和她没关系。
“凌亢死了,遗产继承人已经定了是他。”
“警察局已经找法医看过伤口了,左右胸各有一个枪孔。和几处刀剑血痕。内部器官没有异常。”
“嗯。”
他终于把水龙头松开,凌司如立马低头去拧开然后开始洗菜。
“等一下,我话还没说完。”
她抢先一步捂着开了水的水龙头。
“你就不能一口气说完。”
凌或白想捂着也没得捂,他远远打不过凌司如。
“你就不能等我说完再洗。”
他好委屈。
还着急。
凌司如一边洗一边宽慰他还可以继续说。
“你说。”
凌或白见凌司如愿意听也不管什么水龙头,说得越来越多,啰嗦的细节叠嶂。
“凌轶那边已经闹起来了,说是薄盛来和凌家没有血缘关系,证据是可以和老爷子做亲子鉴定,一口咬定遗嘱一定作假。薄盛来在堂上干脆就已经摁了手印把凌亢的遗产全部转给你。”
凌司如听这些破损无聊至极。
她实在听不下去,干脆也不忍着,直接打断。
“所以呢。”
“关我什么破事?”
“爱吵吵,就吵吵去。”
“我授权你可以转述我的话。”
“就说我一律不接受赠予。法律如果还能生效,你就叫凌轶把文件送过来,我立马签转让协议书。”
好了。
蔬菜和面终于都已经安全下锅了。
凌司如关上锅盖,脸色立马就不如前一秒平和有耐心,她冷脸走近,一个擒拿就扣着凌或白不得动弹,凌或白的小拇指还被拽在凌司如手里,他痛得实在不得不被压着乖乖往外走。
人前一秒被推出大门去。
凌司如下一秒立刻摁了铁门的开关,门就从两边合关上。
“总之。”
“你。”
“别滚过来烦我。”
凌司如朝着她的面扬长而去。
凌或白虽然结果不如意但该转达到的他也都说了,所以也算是完成任务了。
两人友好的一拍两散。
北城这边。
薄时漠是六点钟到达的北城,八点钟回的红珊瑚别墅。
“薄先生。”
钟点工走上来询问他要不要吃点东西。
他眼睛不动声色的在四处张望。
“太太用饭了吗?”
他麻利得解下自己的领带,然后往里厅边走边果利得脱下西装外套,但没放在钟点工跟着伸过来的手臂上。
而是自己搭在自己的手臂上。
“太太今天只喝了几口小米粥。”
“薄先生,你可得劝劝太太,她身子骨本来就是不好,这样下去……”
她没意识到说的话过界了。
看见罗娜从后花园走过来。薄时漠才把手里的西装和领带放在罗娜伸过来的手里。
“人呢?”
“小少爷都睡了以后,太太就一直坐在后院里。”
薄时漠不问细节朝后院直走去。
罗娜脸色很严肃,刚才宋婶说了什么,她可都听到了。
“宋婶,你明天不用来了,钟点工我会另招。”
“为什么?”
她还没懂。
“以后做事记得先学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能多余说。”
罗娜没耐心解释,干脆朝外吹口哨招手,几秒之后跑过来几个保镖。
“带宋婶下去结算工资。”
“是。”
保镖应答的整齐。
宋婶立刻被捂着嘴巴带走。
去后院的小路曲折错直,薄时漠独自绕来绕去,在夜深人静的秋风凉瑟,陆相挽此刻就一个人坐在后花园的秋千上。她没有摇荡秋千,纯粹就是坐着。
薄时漠几分钟之后终于走近走到。
他悄摸站在她身后。
“为什么不吃饭?”
陆相挽听到声音,本能得顺着声音就要转身,因为这是刻进她骨子里的礼仪要求,但她微微一动弹,身体只是转了一点幅度,就因为听出来是薄时漠的声音。
她强迫自己坐着不动。
薄时漠也看出来了他出声时,她身体的一瞬间僵硬。但他没有说破。
“没胃口。”
“为什么没胃口?”
陆相挽不想在这种小事上和薄时漠争辩,她坐着没动,提出其他的。
“我想回南城看看妈妈。”
“行吗?”
她的态度很软乎,是示弱的那种。
“先把饭吃了。”
他拒绝总爱用转移话题这招。
陆相挽挺失望的。
不是对他人。
而是真的好像想回家。
“我就知道你不会放我走。”
“我们这样其实真的没意思,你为什么不能……”
薄时漠像是预感到陆相挽会说什么,他立马退一步试图堵住陆相挽的嘴和接下来的话茬。
“我明天派人去接你弟弟过来住几天。”
这样回避的态度。
陆相挽很无力。
“薄时漠。”
“我们谈谈。”
她站起来。
两人面对面站着。
在夜空底下。
今晚天上没有月亮。
“我在你心底里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吗?”
“你可以明说,我从现在开始就可以尽全力帮你完成。”
“然后我们就一拍两散成吗?”
“还是我对你来说已经只是一个女人而已,再没有丝毫的利用价值了。”
“如果是后者。”
“那你困着我的理由是什么?”
她在等他的回答。
他却不答反问。
“你就这么想离开我。”
“是。”
陆相挽咬着他的话尾就毫不犹豫得给了肯定的回答。
“为什么?”
他问。
陆相挽脑海里想起自己危在旦夕的每次和种种。她迟疑几秒然后微微咧嘴一笑。
她说。
“因为我是个贪生怕死的人。”
“因为跟着你,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了。”
陆相挽要是真贪生怕死,就不会从几百米高的悬崖上毫不犹豫的往下跳。
她不怕谁害她。
薄时漠除外。
但薄时漠不明白不知道。
陆相挽贪生怕死,他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