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别墅里,直到天明了,薄时漠才正好从外头回来,他身上没有酒气也没有烟草味,陆相挽就当做他是去了莱斯酒店睡了一个晚上,她作为一个妻子,丝毫没有关怀和好奇自己的丈夫一夜未归是去了哪里的好奇心。
飞机上,她也是特意带着孩子待在卧室里,和薄时漠划开刻意物理距离。
这刻意的冷漠带来的心理上的落差,薄时漠倒是还能忍。
这不算是他对她的底线。
只要她不离开,薄时漠死命压着自己的脾气也会随便她冷脸。
“我手头的工作太多,今天晚上就去公司住,你晚上早点睡。”
薄时漠站在门外,手上扶着打开的车门,脚上没有要上车的意思,两个孩子已经坐在儿童安全座椅上昏昏欲睡,陆相央闭着眼睛假寐。
陆相挽坐在车上,她的脸刻意转向没有薄时漠站着的那一边窗户,用低低的声线回答他。
“知道了。”
在陆相央面前,她还是不想把氛围搅和得太尴尬。
车驾驶离开视线之外,他在亲眼看着贺寂州坐上回游城的私人飞机之后,也终于搭着私人飞机去了E国。
风风火火的落地之后就是脚程匆忙得去了关押着拉罕的旅馆里。
“人呢?”
白一站在门口亲自守着。
“漠哥,人在屏风后面。”
拉亢已经很久没听到过这么有力的脚步声,他因为好奇回身看向来人,来人走路带风,身高挺拔,一身西装革履的打扮,眉毛浓黑,薄唇直鼻上的眼睛被金丝眼眶挡着,看起来斯文尔雅,实则是在刻意挡着周身的煞气。
这么好看的脸,拉罕当然印象深刻,他没有仔细回想就知道这个人该是谁。
“你是薄时漠。”
“你的人囚禁了我两天,你想要做什么?”
薄时漠径直往他对面早就摆好的木椅走去,翘着二郎腿坐在拉罕的对面,一只手臂搭在沙发上,另一只手在木质的椅子扶手上一点点的敲打着,和拉罕先生此刻的心跳声出奇得一致。
两人目光对垒。
薄时漠的气场强大,拉罕的手臂被手铐锁在地上的栏杆,人正坐在床下,不得已只能仰视薄时漠,他在打量薄时漠的微表情,想利用自己的专业在这场谈判里夺得先筹,当然,薄时漠也在打量这个瘦瘦小小的小老头,但在薄时漠眼里,他除了一张混血脸,确实没什么特别的。
“你催眠了我?”
薄时漠的话里有狠和恨,看来他是带着对他的判决来的。
既然他已经认定了,那他也没有什么解释的必要了吧。
所以拉罕直接认了。
“你是来,向我寻仇的?”
算向他寻仇吗?
不太算的上。
薄时漠算计得怎么可能这么浅薄,他要问要报仇,自然是得先向心思最歹毒的那个人,最先下死手,和这些幕前的打手和走狗玩有什么意思。
要玩,就玩把在黑漆漆的角落里把鬼抓出来曝尸的游戏,那才是最有趣,不是吗?
“谁的指示?”
薄时漠不回答,一心只问他想知道的,用严肃的口吻,和森冷的脸。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
薄时漠倒是第一次听见这种答案,不过他当然也不会解释为什么啦。
既然讲不通,那他就用最简单的办法来解决问题呗,他还不至于为这点事为难,动脑子费脑筋。
“你的女儿,今年刚好十八岁吧,在人生刚开始的年龄就一命呜呼,在我看来也没什么不好的,拉罕先生你说呢?”
薄时漠说得毫无感情,只是直白的传递每一个字,他边说边拿下眼镜,两根指头掐捏自己的两眼间的鼻根,顺便微微低眼看坐在地上的男人。
没有了眼镜的遮挡,他的眼睛里就是直白的凶,他刻意没敛住的厌烦全部都暴露在拉罕先生面前。拉罕知道他的名气和手段不在凌司如之下,不适合硬来,况且凌司如说了,他可以选择诚实得告诉薄时漠,那些他从前真正的真相。
所以拉罕笑了,他笑得开怀。
“你和凌家那个丫头还真是像。”
不用问得太明白,薄时漠也知道那个丫头是凌司如,而绝对不是别的人。
可惜了,薄时漠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他也不在乎这些外表手段的雷同。
“是不是凌亢雇佣你催眠我?”
“你可以想好了再回答,答案可以是是,也可以是不是,但我要听事实和证据。”
他的耐心磨搽尽了,所以问得直白而不拐弯抹角。
他当然也没心思听他再说别的什么九霄云外的东西。
最后在拉罕嘻嘻哈哈的眼神里,他余光示意白一投屏监控视频。
而视频里播放的,正是拉罕先生的妻子被捆绑在电椅上尖叫的监控。
拉罕听见了呼救,知道自己玩过了头,手忙脚乱要往薄时漠这边走过来求情,可是锁链束缚住了他,他反复拽拉那条锁链,但他也没能离薄时漠更近一点,脸上是多无助和慌张的脸色啊。
最后还是带着拉扯受伤的手颓败的坐在地上。
“我说,我说,你让他们立刻停手,停手。”
薄时漠的心情终于还不错。
微微举手示意身后的白一安排停手。
拉亢见监控里的妻子已经被折磨得口吐鲜血,所以不敢再乱来,终于开始解释。
“那天,凌亢打电话给我,要我催眠第三个人,约我在你送来的那天,在康罗拉医院见面。”
“他买通了几名医生做卧底,我们提前吃了解药之后,他放了安眠药做的烟雾混着迷药一起迷晕了其余的医生。”
“我趁机对你施加催眠。”
薄时漠不动声色的眼角慢慢变得铁青,微微抖动的睫毛表明他已经动了怒气。
他需要证据而不是一面之词。
“有什么证据证明你说的话都是真的?”
拉罕话还没说完,凌司如暗示他说的别说的,他情急之下已经全都说了。既然已经刹不住车了,他干脆一股脑全说了好。
“除了简单催眠之外,他对我提出了其他要求。”
“先是模糊你原先的记忆,对你记忆里叫做陆相挽的女人的声形施加类似打上马赛克的催眠效果。再催眠你爱凌司如,捏塑她在你心里的形象,做到一比一覆盖陆相挽的声形,替代陆相挽的存在,最后催眠你恨陆相挽。”
“只有这么多。”
“这些手术内容就是我的证据。”
薄时漠的未解之谜总算解开,除了关乎自己的,他还细心的听到了别的重点。
“你刚才说我是第三个人,那前两个是谁?“
“第一个我记不住了。”
“第二个,是凌司如。”
是凌司如,薄时漠当然意外了,这可是凌亢的亲生女儿。所以他脱口而出就问了。
“你催眠她什么了?”
“让她,忘了你。”
薄时漠眼神里再怎么惊讶也是正常的,毕竟在此之前,他都还只是当做是凌司如生病了在发疯而已,她那天脱口而出的爱意,他从来没信过。
拉罕瞧着薄时漠忽白忽青的脸色,再看着监控里嘴角流血慢慢在喘着气的妻子。
情急之下,干脆用发誓的手势在保证。
“我句句属实,没有撒谎。”
薄时漠低眼瞧他一眼,也没说放不放人,转身就走了,看的出来,他的脚步匆忙浮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