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三十分，银座的边缘。
“今天逛了够久的，”提着自己的西服和一大袋零碎饰品，汉斯和胡桃并排走着：说是并排，但却也不完全是，因为汉斯时不时地变回落后胡桃小半步，留出放任胡桃选择行动方向的空间；而胡桃却总是想要让汉斯和自己处在同一排线上。“你是不是以前没怎么做过这种在年末进行大型采购的行为？”
“爷爷不太喜欢带我出来这种地方买，”胡桃摇头。“我自己平常虽然有时候会逛街，但也基本不会来这种地方。”
就这样聊着，两个人彻底走出了银座区的边界——说来也是神奇，面前的街道上的商店居然绝大多数都不是24小时店铺，这使得他们仿佛一瞬间边从灯红酒绿的都市来到了夜幕笼罩下的偏远小镇。
又走了一两百米，转过一个拐角之后，他们便将银座的最后一点华光也抛在身后不可见之处了。
“你叫我出来，就只是为了单纯进行购物吗？”瞥了身旁盯着前方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胡桃，汉斯这样询问着。“我感觉你这次出来有点一时兴起的发泄成分，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我……”胡桃仍然盯着地面，向前走着：不过她却已经失去了对身侧汉斯所处身位的关注，显然是撤回了注意力。“我就是一时兴起想要出来买点东西，仅此而已，有什么不合理的吗？”
“只是觉得你的一时兴起本身有点不合理，或者说你的一时兴起应该更类似于找我出去玩……”
说到这里的时候，汉斯忽然想起自己似乎昨天刚刚放了身旁的女孩鸽子。
“啊，对不起，我忽然想起来我昨天忘掉答应过你，会晚点陪你去游乐园的事情了……”
胡桃的目光微微向汉斯的反方向游弋了一下，似乎是在避免和对方的接触。“没什么，反正我最后也找到了事情做……更何况，那时候的事情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忘掉了也没什么。”
短暂沉默，直到被胡桃打破为止。
“那个，下午的时候，志保姐姐和我很详细地说了一些事情。”她有些迟疑地说着。“她说，你们现在在同一个公司里工作，而这个公司又属于一个更大的集团。虽然她现在是这间公司的管理者，但在集团当中还只是很小的一份子。在大的集团当中，有很多人想对你们不利……是这样吗？”
“嗯，”汉斯点头。“虽然我是没什么存在感的新人，但据说宫野机关长从父母那里继承了很多敌人。”
“所以是志保姐姐的风险啊，”胡桃砸了咂嘴。“总之，为了能够抵抗，她需要制造一个你们之间关系敌对的假象：划清界限，然后让你加入和她敌对的派系，再作为内应，借机在对抗中寻求转圜和保护她的余地。”
“差不多，我今天下午算是刚刚拜完堂口，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还不太清楚。”汉斯继续点头，转而又反问。“不过，你怎么提起这件事了？这件事和你比较遥远吧？”
“在你们划清界限的时候，请不要忘记，我也是在你们两个之间，需要被划分的那个。”胡桃的答案让汉斯有些诧异地看向她。“志保姐姐让我跟着你走。”
“为什么是我？”汉斯惊愕。“你肯定跟着宫野小姐比较合适吧？”
“我……”胡桃的话说到一半，却又觉得有些难为情。“总之，选择已经做出来了，就这样吧。更何况，我以后的工作是需要你帮忙的，所以我的生活不可能没有你。”
“那就这样吧，反正有选择权的不是我。”汉斯再次平静下来。“反正……有需要的地方叫我就是了，我随叫随到。”
“那就好，我也安心了。”在两人走过一台24小时自动贩卖机的时候，胡桃停下来，点了一罐饮料。“走了这么久，有点口渴了，安城哥你要不要也来一瓶汽水？”
“不需要，我对饮料兴趣不大。”安城同样停下来，却没有看向饮料机的方向——他的饮食习惯接受过宫野明美异常强硬的管束，所以对流行饮料产生了相当程度的自然排斥。
“欸——”就在他等待胡桃买完饮料的时候，胡桃却发出了疑惑的声音。“安城哥，这个机器居然吐出了两瓶汽水欸！”
“就算有第二瓶我也不会喝的，你还不如带回家去……”汉斯原本正要拒绝，却又忽然想起了什么。“等一下，两瓶？”
虽然他记忆力不太好，但如果他还没有达到老年痴呆的地步的话，刚才应该只有一声瓶子下落的声音才对。
“你先等等，”他连忙劝阻住胡桃。“你确定是掉出来两瓶，而不是这里原本有一瓶？”
“有可能……”胡桃原本还没有意识到汉斯的言外之意，但她随后也立刻反应过来。“等一下，安城哥，你的意思是——”
无差别投毒，虽然已经过去了许多年，但仍然是每一个日本人心中的阴影——二十一面相的无差别投毒攻击是几年前才刚刚发生的，哪怕是汉斯和胡桃这样的小孩，彼时也已经是记事的年龄了。
而更早一些的时候，甚至干脆就有针对这类饮料进行的投毒事件。
“你先别动，我先给你擦手，”从背包里翻出湿纸巾，汉斯一边准备为胡桃擦手，一边看向贩卖机的出货区。“这个饮料……说不定是别人放在那里的？”
“不知道，”乖乖地伸着手，让汉斯为自己轻轻擦拭着，胡桃连忙摇头。“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你的饮料用酒精擦一擦，应该还能喝。至于那瓶……虽然我觉得其实可能没有那么危险，但为了不让其他人遭遇风险，还是直接把汽水砸碎比较好。”
这样说着，汉斯又拿出了两张干纸巾，交叠起来放在手心，隔着这层屏障轻轻拿起原本就被放在贩卖机当中的那瓶汽水。在轻轻拉着胡桃离远了一些之后，他以打棒球的姿势用力将汽水瓶砸向水泥墙，同时立刻转身护住胡桃，防止汽水瓶的玻璃碎碴伤到他们的脆弱部位。
“啪！”当清脆的破碎声传到被汉斯庇护起来的胡桃耳边的时候，她不由得颤抖了一下，试图更加深入地钻入这位如兄长一般保护着自己的异性的怀抱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