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首长并没有生气,反而和善地道:“好。你们说得也有道理,毕竟是孩子没了,我说过负责肯定会负责的。”
他边说边去翻口袋。
只翻出了几十块钱。
耿老太眼珠子滴溜滴溜的转:“你别以为你只搜出来这么点钱,就这么打发了我们,我告诉你,那是不可能的……”
她话没说完,就见阎首长转头问陆以铭:“以铭带了钱吗?我回头给你。我带的钱不够,翻遍了口袋就翻出这么点儿。”
陆以铭也去掏口袋。
将所有的口袋 都掏了一遍。
数了数,比阎首长好一点,一共100块。
阎首长苦笑。
夏橙这时候出声:“首长,我有带。这事也是因我而起,我付给他们吧。”
她说着也去翻随身带的包包。
阎首长呵呵的笑:“那小夏同志就先借给我吧,不用你付,我转头拿给以铭。”
夏橙从包包里拿出钱来,数了数,递过去。
她大概是上辈子穷怕了。
如今,不管是去做什么,她身上都要放几百块现金才能安心。不然这会儿身上也不可能带这么多现金。
阎首长接过,又郑重的向夏橙道谢:“今天可真是谢谢小夏同志了,不是你解了这个围,我还只能给人打欠条了。回头我就把钱给以铭。给他可以的吧?”
阎首长说得笑呵呵的。
夏橙自然不可能说不能还给陆以铭,非得还给她。
只得点点头,以示无碍。
阎首长这才转身将钱递给耿老太:“那这件事,咱们就两清了。嗯,你给我也写个条子吧。以后不可再因为此事纠缠任何人。”
他这是防着这两人回头又讹上夏橙呢。
这种人,自然是没什么廉耻的。
耿老太接了钱喜笑颜开:“清了清了,首长真是个好人。”
说着,又怂恿着耿老头去写条子。
耿老头不情愿,嘟囔着说他不会写字。
李老师说了句:“不会写字就找人代写,不然回头你们不认账怎么办?首长这样的人,又不可能和你们来掰扯。”
耿老头冲道:“找人代写?找你啊?”
李老师犹豫了一下,她其实不太想接这种烫手山芋。可这是她唯一能在首长面前露脸的事儿,而且还能算得上是将功赎罪。
她咬了咬牙:“成,我帮你写。”
说着,她还抬头去看阎首长。
阎首长但笑不语。
李老师在这种事儿上向来是人精,立马去护士站借纸笔,一字一句的写好,又念给耿老头听。
末了,在耿老头耿老太点头认同后,让两人按了指印。
做完这一切,李老师这才将手上的纸条递给阎首长。
阎首长接过,妥帖地放在了上衣的口袋里。
耿老头耿老太这才小心翼翼地问:“咱们可以走了吧?”
阎首长正要开口,陆以铭先开口了:“你们先给我媳妇道歉。”
他指了指夏橙。
李老师心头一跳,心道,果然是他媳妇。果然他是司夏橙的男人。看来,她这一回没猜错了。
耿老头不太想道歉。
但是一接触到陆以铭那要吃人的目光,也不敢嚷嚷了。
他拉了拉耿老太的衣袖:“听到了吗?你这婆子,赶紧给人道歉。”
耿老太撇撇嘴,毫无诚意地道:“对不起了。”
耿老头冲陆以铭一笑:“这下可以了吧?我们能走了吧?”
陆以铭却是眼神淡漠:“还有你。”
耿老头张了张嘴,在看到陆以铭的目光落到他手上的大团结时,一下子就将大团结塞进了衣服口袋,然后特别顺溜地道:“女娃娃,对不住了,我们也是被蒙骗了。”
陆以铭看向夏橙。
夏橙心里暖暖的,微微点了点头,示意这件事揭过。
毕竟, 不揭过,就还要和这对夫妻纠缠。那是一件更损耗心神的事情。
夏橙觉得自己没必要自讨苦吃。
见此,陆以铭不再吭声。耿老头耿老太长松一口气,转身就要走。
阎首长却在这时微微一笑:“这件事了啦,还有件事得麻烦你们一下。”
刚得了好处,耿老头也是特别好说话:“首长有什么事尽管说,我们能做到的肯定做到。”
“是这样的,耿秋明有点事需要调查,我刚刚请了你们儿媳妇跟我们回去做客。现在,想请两位也一起去喝杯茶。”
阎首长说得轻描淡写。
耿老头再蠢也知道不对。
他连连摆手:“不喝了不喝了,首长,我和老婆子也累了,还是先回去……”
说着,他就要拉着耿老太走。
陆以铭一个错步挡住了。
阎首长脸上的笑容依然可亲:“这不是你们想不想的事了,是这杯茶必须得喝。”
耿老头僵住。
阎首长冲陆以铭点了点头。
陆以铭伸手对耿老头做了个请的姿势,特别客气的说:“这茶不喝也得喝,如果实在不配合,那我不介意多请些人来请你们。”
耿老头怕了。
他踉跄着后退几步:“不行,你们不能这样,我要报警……”
陆以铭微微一笑:“我们调查清楚后,会请警察过去的。”
耿老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耿老太哭喊着道:“我儿可是团长,你这个坏胚子,肯定是你做了什么坏事……你这杀千刀的…”
陆以铭一点也不生气。
他淡淡一笑,依然维持着请的姿势。
阎首长的表情依然温和,但是态度却很强硬。
耿老头看着这一幕,知道不去肯定不行。
他一把抓住耿老太:“别胡闹了,起来,咱们跟他们走,我倒是要看看,他们能把咱们怎么样…”
耿老太被耿老头拉得踉跄一下,停止了哭闹。
阎首长这才对胡大夫和夏橙道:“那我们就先走了。”
几人道别。
陆以铭给了夏橙一个眼神。
夏橙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有说。
陆以铭黯然地离开。
胡大夫看着众人的背影,呵呵笑着道:“小师妹,走吧,咱们也回去。我们送你回去。”
夏橙点点头。
司机当然是李老师。
李老师不时地从后视镜里偷瞄夏橙的脸色,很想和夏橙说几句什么。但是碍于胡大夫在,又不好意思开口。
一直憋到夏橙都到家了,也没能说出来。
夏橙早就将李老师的脸色看在眼里。
只是她不开口,夏橙就不想主动去说什么。
毕竟,被骂的人是她。
虽然这些她根本不放在心上。
但是要她对李老师这个人还有什么好的印象,那是不可能的。
一旁的胡大夫也不说破。
直到夏橙离开,李老师心里的话也没有说出来。她只能安慰自己,明天上学了再去找夏橙说吧。
夏橙回去时,正巧碰上葛大夫也回来了。
夏橙惊喜地叫了人。
葛大夫呵呵笑:“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许桃花和郝姨也一脸担心的看着夏橙。
夏橙就将今天的事情都说了。
郝姨一脸气愤地道:“这家人真不要脸,你好心帮他们,他们还倒打一耙。”
许桃花叹道:“这估计没那么简单吧?”
夏橙捂嘴笑:“妈,你永远这么敏锐。”
她接着又把李静柔的事儿说了。
“看她的样子,这事儿没那么简单。自己应该是知道的,还有可能是她自己下的手。”夏橙道。
郝姨咂舌:“这都是什么女人呐?自己的孩子也能下手?”
夏橙摇头,将前面李静柔以及田春燕被打的事儿都说了。
“我前面还稀奇,以为她经历了这么多,变了性子。看来可能一切都是在这里等着。”夏橙感叹。
许桃花淡然地道:“既然如此,就说得过去了。”
几人又闲话一番。
许桃花让夏橙洗漱完了去睡,大家都累了一天了,此刻也不早了。
夏橙洗漱完,刚要回房间看孩子,就见葛大夫朝她招手。
夏橙走过去,笑眯眯地问:“师父,怎么还没睡?”
“困吗?困就去睡,不困就聊会儿。”葛大夫很直接。
夏橙摇头:“不困。师父想聊什么?”
葛大夫问:“对于今天的事,你什么想法?”
夏橙有些迷茫:“师父指的是?”
“没有特指什么,就去随意聊聊。”葛大夫说得随意。
夏橙认真的想了想:“我觉得我得尽快拿到行医资格证。”
葛大夫笑了:“嗯,还有呢?”
“还有就是,我今天发现,我是彻底的不耐烦处理这些关系与人情。”
葛大夫再次点头:“这些都是小事。还有吗?”
夏橙摇头:“没了。”
“下回,你要是再遇上这种事情,还会继续伸手吗?”
夏橙摇头:“没有下一回了,我得先想办法把行医资格证尽快拿到手。”
葛大夫笑了:“你这丫头……你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夏橙羞赧一笑:“师父的教导我都记在心里呢。哪里能因为别人几句话就去放弃救人?这样的话,我们学医还有什么意义?”
葛大夫却并没有露出欣慰的神情,而且神色恍惚。
夏橙不解的看着他:“师父,我说错了吗?”
葛大夫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点头又摇头。
夏橙这下是彻底的迷糊了。
“你说得对,又不对。”葛大夫缓缓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