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以铭扫了王兴言一眼,淡淡地道:“你现在才来说这事儿,是不是晚了点儿?”
王兴言揉了一把脸:“这不当时没能力,也不敢与人提。如今最起码手里有了点儿钱,才有点底气。”
“我媳妇的事儿,就不用你管了。十二年,能不能活着出来都不一定。就算活着出来了,也不足为惧。”陆以铭不以为意。
王兴言皱了皱眉,终不好再说什么。
接下来两人一路沉默。
到家时,大家伙儿都回来了。
王兴言与夏建国见了,自然又是好一阵寒暄。
酒菜上桌,热气腾腾。
一室子的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医院里,司嫣一个人呆呆地 靠在病房上发呆。
司晨刚走,只留下护工看着她。
橙橙才一天没来,司嫣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一个人的时候,她将那日司晨的话想了又想,心里的愧疚一波又一波,只觉得自己真的是不配做母亲。
有心想要问问橙橙的情况,可是女婿每回在她张口时就转移了话题,明摆了是不想谈。
她只能憋在心里。
今天静柔也来过一回。
昨日,橙橙在她面前时,她还觉得这丫头可怜。
今儿看着静柔,好像所有的心思都淡了。
再想起这些年,她待静柔如珠如宝一样,而她的女儿,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受那些罪,一颗心就跟在油锅冷水里不停地滚似的。
她轻轻地翻了个身,又微微地叹了口气。
护工揉了揉眼,凑过来关心地问:“太太,可是哪里不舒服 ?”
司嫣摇头:“没有,你睡吧。”
护工是个三十来岁的女子,见她这模样,笑了笑:“太太要是心里不舒服,有什么话没地儿说,也可以跟我诉诉苦,我不会与别人说的。”
司嫣叹息一声:“也没什么苦诉的,都是我自己做得不对,我不该那么待橙橙。”
护工并不清楚事情的来笼去脉,只得顺着她劝道:“这母女之间哪里有隔夜仇,即使太太和小姐有什么不开心,过几日就好了,太太不必忧心。”
若橙橙是她自己带大的,司嫣也会这么想。
可这个女儿,即使长得那样的好,终归跟她还是生份的。
罢了,来日方长,她往后慢慢补偿她吧。
这样想着,司嫣心里才微微好受些。
她冲护工轻轻地笑:“你也眯会儿吧,这大半夜的,我也累了,睡了。”
“好呢。”护工心里感叹,这位太太实在是太好伺候了,也很会为他人着想,实在是善良得紧。
第二日,夏橙还是来了医院。
只是,她待司嫣特别的客气,不像是母女,倒像是将她当客人待。
司嫣心里不好受,但也知道这是她自己有错在先。
“橙橙,医生说我再过十来天就可以出院了,回去后慢慢养。我想着出院后,给你爸爸……办丧事的时候,你还是过来的吧?”
司嫣问得小心翼翼。
夏橙盘算着时间,道:“我们大概半个月后要回长南,如果在这个时间之内,我倒是没问题。”
司嫣心里一“咯噔”:“怎么就要回长南?回去了还再过来吗?”
“自然是还过来的,回去过个年。家里还有老人在,我婆婆也不放心。”
夏橙的婆婆司嫣是见过一回的,有点印象,但是具体是什么样,心里也没底。
她开口道:“好好好,到时候,你婆家的人,也介绍给妈认识一下吧?”
夏橙点头:“这是自然的。时间您定好,然后通知我一声就是了。”
说完这些,眼看着也坐了会儿,夏橙起身道:“那您好好养伤,我先回去了,明日再来看您。”
等到夏橙出去,司嫣一脸失落地靠在病床上,默不吭声。
护工看不下去了:“太太,要不我和小姐去说一声,说说您是怎么盼她过来的?这母女间哪有隔夜仇的?她对您,这也太冷淡了些。”
司嫣眼眶一热,突然就想起那日,夏橙为了她,没理会她的养母。
明明她的女儿已经把她放在了首位的,甚至那么热切地想要和她增进关系。
都是她,是她将一切弄得乱七八糟的,让她的女儿失了望。
眼见着司嫣落了泪,护工吓了一跳:“太太,您别哭啊,这……我不提这些就是了……”
司嫣挥了挥手:“你别说她,是我对不住她。”
又折腾了一会儿,司嫣才睡下。
司晨进来的时候,见护工正要拿着司嫣的衣服去洗,暗中点了点头。
她招呼着护工走到外面的走廊上:“太太今日如何?”
“吃饭这些都挺好的,就是……”护士支吾着不知道该不该说早上的事儿。
司晨耐心地等着,也不催促。
看着司晨温和的脸色,她咬了咬牙,道:“嗯,就是早上,太太的女儿过来看过她,带了鸡汤。本来都挺好的,只是,小姐的态度有些冷淡,太太似乎是伤心了,还哭了一回。”
说完,护工有些忐忑地看了一眼司晨。
本来这种偷偷告状的行为就不太好。
但她实在不忍心那么好的太太那般伤心。
司晨唇角挑起一抹笑,淡淡地道:“那是她活该!你不用管她,自作自受,得让她自己想清楚。行了,我还要忙,她没什么事儿就走了,晚上再来。”
看着司晨远去的背影,护工目瞪口呆。
怎么这态度如此一致啊?
可是那么善良的太太,能做什么让人伤心的事儿呢?
结果,转头就被另一个护工拉到一旁,给她说了司家的事儿。
听完,护工张大了嘴。
这……太太也太糊涂了些,难怪连她自己都说是应该的。
罢了罢了,这些有钱的人家的事儿,也不是她能管的。
她好好照顾人就是了。
腊八早上,陆以铭带着夏桂枝煮好的腊八粥回了陆家老宅一趟。
到了中午,陆老太太和陆老爷子就来了许家。
家里就夏橙带着两孩子在玩儿,见着两个老人家,连忙打招呼。
“爷爷,奶奶,你们来了,快屋里坐。”
陆老太太看了夏橙一眼,气呼呼地别过头:“你别叫我奶奶,我担不起。”
夏橙懵了。
抬头去看陆老爷子,陆老爷子给了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再回头看陆以铭,陆以铭只笑。
她瞪了陆以铭一眼,回头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