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陈三爷高声赞喝,“南兄,请切牌!”
“不切了!尽管发牌!”南擎天回答。
牌是南擎天最后验收完毕归拢的,陈三爷都不再洗牌了,他肯定不能再切牌了,再切牌,就太没面了。
而且南擎天刚才“冲天洗”,手上有感觉,陈三爷没做焊,特别敞亮。
那么,接下来,就是心理战和纤毫之争了。
考验心理,考验技术,真正的对决,从这一刻,才刚刚开始。
娇娇将牌交到陈三爷手中,陈三爷左手托牌,问道:“南兄,发上张,还是发下张?”
“陈三爷自定!”
“好嘞!”陈三爷从最上面开始发起,刚发了一张,突然叫道,“坏了!忘了剔除大小王!”
“无碍!见王重发!”南擎天凛然说道。
“痛快!”陈三爷继续发牌,很快三张明牌分发完毕。
南擎天的牌面是:红桃A、黑桃A、红桃K!
头领三贤,先声夺人!
如果不是五张连赌,发到这里,南擎天就赢定了!
众人“哇”地一声惊呼:厉害!
而陈三爷的牌面,就有点完犊子了:梅花2、梅花3、梅花5。
五张连赌,不存在235吃豹子,这牌小的可怜!
陈三爷晃了晃脑袋问沈心茹:“老婆,咱是啥牌啊?”
沈心茹都泄气了,看着这干瘪的数字,有气无力地说:“梅花2、梅花3、梅花5。”
陈三爷点点头,微微一笑:“梅花香自苦寒来。”
没喝水,但作湿了。
在场之人真佩服陈三爷这个气度,无论什么时候,他都能笑得出来,还拽文,这狗屁牌,你还拽什么文啊。
南擎天问孙鹤:“孙记者,咱是什么牌啊?”
孙鹤回答:“红桃A、黑桃A、红桃K。”
南擎天呵呵一笑:“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真他娘的有文化!
两人就着自己的牌面,各自吟诵一句诗。
翩翩君子,从容自信!
而且这两句诗,暗含玄机:
梅花香自苦寒来,宝剑锋从磨砺出,陈三爷这是要绝地反击了。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南擎天毫不示弱,客场作战,信心满满。
如此双雄对决,如此倜傥风流,真乃华夏男人之典范!
“那我就接着发牌喽?”陈三爷笑着说。
“尽管发!”南擎天点点头。
陈三爷一边发牌,一边问:“南兄,是哪一年的兵?”
南擎天回答:“民国十五年。”
陈三爷点点头,慨然说道:“那一年,我还在一个小饭庄做跑堂的,干干净净,虽然离开了杂技团,我没涉赌,也没认识我的爱妻茹茹,更没卷入这么多是是非非。南兄,容我问一句,你怕死吗?我是说在战场上。”
“怕!”南擎天回答得斩钉截铁,“枪一响,冲锋号一吹,枪林弹雨往前冲,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倒下,不知道还不能再见到自己的亲人和朋友!”
陈三爷慨叹一声,道:“南先生是个爽快人,没有虚伪,没有妄语、绮语,铮铮硬骨,小弟佩服!”
“陈三爷的履历我也听说过,一路走来,实属不易!”
此刻,两张暗牌已经发完,但双方都没有急于开牌的意思,依旧在探讨着人生。
陈三爷长舒一口气,道:“南先生是杜先生的义子,我想,我和杜先生的恩怨,南先生早有耳闻。”
南擎天点点头:“江湖人,江湖事,你我身在江湖,就得按规矩办。”
“是啊,是啊。”陈三爷频频点头,“整整一年了,我知道这一天终究会到来,我也怕,我也在防,南兄军人出身,自然知道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我也时常想,我要不要进攻,套用一句俗语:冤冤相报何时了。我和杜先生本无仇,我和你更无仇,可我们都被江湖的惊涛骇浪卷走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南擎天默然点点头:“有时候不是人决定事情,而是事情决定人。就像战争,一旦打响,局势再也不是人力所能控制。”
“南兄,请给我一个直接的回答,人,为什么活着?”
“报恩。”
“对!”陈三爷果断说,“我一直在报恩,报师姐养育之恩,报兄弟手足之恩,报知己同情之恩,报爱妻托付之恩,我想南兄也是,报杜先生养育栽培之恩!”
“所以我来了。”
“所以我接待您,因为我佩服您!我有一万种方法避开你,也有一万种方法来搅局,但我信守承诺,今天,和南兄,对坐一桌。我忽然想起一句诗: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我知道我身边有鬼,我之所以连输九把,南兄知道寓意何在?”
南擎天长吁一口气,道:“你在试探我。”
“对!我想知道南兄是人是鬼!”
“看清楚了吗?”
“南兄是人,纯粹的人!”
在场所有人,都听懵了,面面相觑,大家都等着开牌呢,叨叨什么呢?
要唠家常,可以赌完之后再唠,我们来长乐坊,不是听你们探讨人生的,我们就是要看南北赌王,谁输谁赢!
南擎天淡淡一笑:“陈三爷,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开牌吧!”
陈三爷点点头:“开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