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的火花弥漫开来，受到炮弹的冲击，坦克后面的两名士兵倒下，靠近的其他士兵下意识的分散卧倒。
被击中的坦克停止前进，立刻转向，把被击中的部分偏移开，避免对方的二次打击，预备用其余部分的反应装甲迎接后续的炮弹，同时，炮口反向转动，对准炮弹袭来的方向。
不过，还没有等它开火，其他的几辆坦克已经陆陆续续的开炮了。
空地上传来接二连三的巨响，一排坦克依次进行反击，炙热的亮点以极快的速度，一个接着一个的从草坪上掠过，猛地砸向树墙的阴影深处。同时，坦克的机枪也开始射击，对着刚才炮弹袭来的方向进行火力压制。
沉闷的撞击声从树林的深处传来，有火光闪现，碎石腾起，但是却没有出现较大的波动，那些动静似乎都被深邃的树林吞没了。
没有打中敌方的反坦克炮。
我举着望远镜，眼睛死死盯着树墙后面那深不见底的黑暗。
我眼睁睁的看着无数的亮光，有大有小，从坦克群这一片猛烈的泼洒向树墙的一小片区域，无数破坏性的闪光持续的撕扯着那里，但我预想中的大爆炸却始终没有出现。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心脏跳动的越发强烈，对方还有机会开炮。
突然间，“砰”的一声巨响，一道光亮从树墙里快速的闪现出来，再次撞击到了最左侧的那辆坦克，那光亮快速的和坦克的炮塔边缘碰擦了一下，迸发出无数的细碎火光来，接着，它便以肉眼难以反应的速度，猛烈弹开，弹道偏转，飞速的从我们的上空划过。炮弹和空气摩擦，发出诡异的呼啸声。还没有等我们反应过来，那光亮已经飞到很远的地方去了。
这是那门反坦克炮的第二次发射，但是很可惜的，它偏了。
耳机里的呼叫声此起彼伏，坦克群的反击越发猛烈，因为敌人的第2次攻击，使得他们对目标的锁定范围更加精确了。
果不其然，没过几秒钟，我盼望许久的爆炸出现了。
耀眼的火光冲天而起，在这阴暗的空间里，它猛地爆发开来，就像是巨大的烟花，红的，黄的，深的发紫的火焰冲向天空，并且在空中四散开去。
反坦克炮被击毁，并且，存放的炮弹也被引爆了。
我松了口气，放下望远镜，侧头望向身边的林杉。
“差不多了，放烟雾弹掩护他们吧。”我说道，话一出口，我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沙哑，连我自己都吃惊。
林杉的目光从前线收回，大概是因为之前过于聚精会神，有一瞬间，他的眼睛显得有些失神，但是很快的，他就恢复了。
“明白。”他点头，然后站起身来，冲着后面挥了挥手。
我的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我回头看去，十多个战士奔跑过来，他们两人一组，携带了小型榴弹发射器。
那些人从我的视线里快速的奔跑过去，但是，我的注意力却没有跟随他们。我注意到了在他们后面严阵以待的医疗兵。
林晓琪单膝跪地，身体紧绷，她的身边清一色的红十字袖章，一队人列好了队伍，作出了一副随时要冲上去的架势。
似乎是注意到了我的目光，林晓琪看了我一眼，目光在我的身上停留了几秒钟，她始终是一脸的严肃，在冲我微微点头之后，像是怕错过出发的信号似的，她及时的收回了目光。
这的确是个很可靠的家伙。
我的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出现了这样的声音。
就在我想着这些的时候，前面不远处，出现了接二连三的沉闷的爆破声。
我回过头去，看到之前带着小型榴弹发射器的人已经在山坡上架设好了武器，并且开始发射。
他们两人一组，有节奏的进行装填和发射。
我的视线转向前线。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无数从树墙后面滚滚而起的黑色烟柱，它们微微弯曲，高耸入云，最高处，汇聚入了遮天蔽日的厚黑铅云。
一时间，我竟有种错觉，仿佛那些烟柱并不一定是从地面上腾起，涌上天空，或许，也有种可能，那是从天上流淌下来的，那些深邃的黑暗，从天而来，一心一意的企图吞噬我们。
随着有节奏的爆破声，白色的花朵在草坪上接二连三的腾起，它们出现的很突然，像是凭空的出现，然后快速的膨胀，并且，因为周围气浪的关系，它们扭曲着，旋转着，在不断变幻的过程中扩大自己的覆盖范围。
坦克群开始加速，上面的机枪持续的对着树墙进行火力压制，步兵分散开来，围绕在坦克周围同步推进，没过多久，他们就隐入了烟雾之中。
“上去救人！”
身后传来了一名女兵的声音，话音刚落，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我侧头看见，正好看见那群医疗兵奔跑过来，林晓琪也在其中。
他们快速的奔上山坡，然后顺着山坡冲下去。
草地上到处都躺着伤兵。
烟雾缭绕中，夹杂着阵阵哀嚎。
有的不太严重的伤员已经自己起身找掩体躲藏了，但更多的人已经无法起身。
带着红袖章的战士们冲进草坪，分散开来，两人一组抢救伤员。
这个时候我才注意到，伤员的数量比我预想中的要多一些。
在我看来，这本是一场小型遭遇战，敌人的火力配置并没有超出我的预期，但是，我们遭到了无比顽强的抵抗。
即使是在承受了武装直升机猛烈的火力打击，弹药存放点殉爆了一处之后，他们依旧有条不紊的逐个暴露火力点对我们进行反击，并且，草坪中的还设有埋伏，我们靠近后才采取自杀式攻击。
我望向烟雾缭绕的前线，那里不断有枪声传来，听得出来，大多是火力压制，不再是有来有往的对射，而且，从声音的位置判断，我方几乎已经一路推到了草坪的尽头。
战斗，估计是快要结束了。
从一开始到现在，对方实际暴露出的武装力量少得可怜，但是，却对我们造成了相当大的威胁。
在我的认识里，一支队伍，兵力若是损失接近三分之一，就会出现崩溃的迹象，但他们从头至尾，都在顽强抵抗。
这让我心里一阵发寒。
我们的对手，是一群狂热分子，他们都疯了。
接下来，我们要从这里继续推进，直捣他们的大本营，水库。
这里仅仅是开始，真正的硬仗在后面。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把望远镜递给身边的林杉；“你盯一会儿。”
“哦，”林杉微微一愣，然后伸手接过了望远镜：“好的。”
我起身，准备顺着山坡下去，身边的林杉看了我一会儿，欲言又止。
“怎么了？”我问。
“没事。”他转过头去，继续观察前线。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光线比起之前更加昏暗了，我下坡的时候，必须聚精会神的注意脚下，很多地方，已经看不清了。
我下意识的抬头望向天空。
厚重的铅云遮天蔽日，貌似真的比之前更加厚重了，而且，看起来压得也更低，让人觉得喘不过气来。
那些云层间接性的闪烁，把墨染一般的色彩一瞬间点燃为暗紫色。一会儿是这里，一会儿又是那里。
轰隆隆的雷声似乎就没有停止过，就像是背景音一样，这会儿，我注意到它们了，才知道，它们一直都在。
暴雨将近，对我们来说，不是什么好消息，不过唯一的好处是……
我拿起水壶，犹豫了一下，压抑不住内心的冲动，打开瓶盖，一饮而尽。
酣畅淋漓的感觉，全身似乎都得到了滋润。
我仿佛又获得了重生，干渴的细胞拼命的吸取着养分。
我的感觉变得灵敏起来。
我鼻子闻到了臭氧的味道，混杂着焦糊味，耳朵听到了滚滚的雷声，远处的枪声点缀其中，身体感受到了温热的，流淌着的暖风，唯独眼睛还不太敏锐，看不清眼下，望不到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