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玉倒还真认认真真思考起来:“美颜秘方没有,似乎是宫里的小宫女做的吃食,有美容养颜的功效。”
张庆桃听得目泛精光!还有这等好事?吃的东西不但不会让人变胖,反而会让人变漂亮?
她那眼巴巴的眼神直把宋青玉看得憋不住笑:“一会我问她讨来,你回家自去试试吧,若是不管用可千万别怪我。”
因宋青玉入宫许久,三人也是许久未见,张庆桃朝着四周看了一眼,见众人都在互相交谈,无人关注她们几人,悄悄凑到宋青玉耳边。
“你可不知道,最近忠勇伯府倒大霉啦!”
宋青玉讶异地挑起眉,她还真不知道。
“听说忠勇伯府上一家人,除了老伯爷,其他全都去大理寺里逛了一圈,出来后,父子二人双双被撤职啦。”
宋青玉低垂着头,去大理寺,显然是因为楚逸风,至于被撤职,他不曾说过,她也无从知晓。
“后来忠勇伯到处求人,还找了我父亲。你说我父亲是个文官,他这病急乱投医也投得太远了吧。”
葛章接了一句:“当初他在文正街上出言不逊,侮辱文官,朝中的文官任谁也不会与他结交。”
张庆桃将头点得像个皮球,又道:“听说他到处求,都没能官复原职,就连想谋九品的校尉,人家也推脱说不方便呢。”
“倒是奇了怪,他居然给他那外室所生的庶子谋了个差,反倒是周成凌这个嫡子,至今还跟他一样,两手空空呢。”
葛章迟疑道:“听说周成凌被捕入大理寺时,你也在场?”
宋青玉听她这样问,也有些好奇,不知此事被传扬成什么样:“他到我那首饰铺子里找麻烦,正巧九殿下在场,周宝儿不但语出不逊,还动手刺伤了九皇子。”
葛章恍然:“难怪人人都说忠勇伯府谋逆犯上,原来是因为他们兄妹二人。难怪忠勇伯费尽心思捧那个庶子,定然是周成凌仕途无望。”
张庆桃不耐烦说这些朝堂之事,只她素来讨厌周宝儿张扬跋扈的模样,此时乐得笑话她:“周宝儿如今在书院,都低着头不肯跟同学们说话呢。听说她家准备让庶女顶替她的名头入学。”
宋青玉有些咋舌:“让庶女入学,书院也肯?”
“这就要看忠勇伯府有没有这个能耐了,周宝儿既然犯了这等大罪,定然是说不上什么人家了,与其将家族力量用在她身上,不如换人来,说不得还有些出路。”
“你看周宝儿如今坐在角落里,连话都不敢说,往日她可不是这副样子。”
听葛章这样说,宋青玉忽然生出些物伤其类的感慨来。
前世,她也是被家族抛弃的那一个。
“青玉,你出了宫,便会回书院上课的吧?”
宋青玉点了点头:“今夜我便随父亲回家。”
张庆桃亲亲热热地挽着她的手,靠在她肩上:“那明天早上我们三个一道去书院。”
宋青玉亦觉得心中如沐春风一般轻快,越过张庆桃的肩膀看向缩在角落里的王映雪。
但见她神情疲惫,唯一双眼睛紧紧地跟随者宋元珠,眼中满是依恋、担忧、希冀,还潜藏着一丝紧张。
宋青玉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
宋元珠捏着酒盏,朝着诚郡王世子的席座走去。她今日刻意打扮了一番,将墨油油的头发分两束挽起,挽得高高的,以海珠莲花珠串沿了髻边别起,又将姚文星送的那对硕大的东珠配着玛瑙,制成珠花,戴了玉兔捣药镶金白玉耳坠,刻意敷了脂粉,此刻真真是肤若白雪,眸如明珠,顾盼之间,俏皮可爱。
本以为姚文星定会眼前一亮,谁知他只看了那对东珠的珠花一眼,随即便蹙起了眉:“这东珠不好吗?”
宋元珠一愣,随即不明所以道:“自然是好的,熠熠生辉,通透亮丽,做首饰再好不过。”
谁知姚文星却愈发地不高兴,斯文俊秀的脸上,满是冰冷的神色,见宋青玉看过去,还冷冷地回望了一眼,一副压抑着火气的神色。
宋青玉回了一个迷茫的表情,姚文星神情一顿,转而若无其事地看向宋元珠。
宋元珠脸上挂出几分娇羞,扭捏地举起酒杯:“世子相互之恩,珠儿铭记于心,世子赠珠之情,珠儿无以为报。若世子愿意……便饮此杯……”
她这话说得实在含含糊糊,姚文星半天没听明白她说什么。
听她提到赠珠一事,他有心想问,既然东珠这般好,宋青玉为何不收,反而尽数在她手上。
但到底是大男人,纠结于女子间的首饰,有些难以启齿。
又想着,或许是宋青玉怜惜幼妹,重视姐妹手足之情吧。
既然她疼爱这个妹妹,他也愿意给她几分面子,便不再追问,反而极为洒脱地举起酒盏一饮而尽。
宋元珠几乎要喜出望外!她只是抱着试探的想法,没想到姚文星居然真的心悦于她!
一见面便问自己喜不喜欢他送的礼物,又毫不犹豫地认下二人之间的恩情,还喝下她敬的酒!
宋元珠激动得面红耳赤,眼里的情意几乎要化成火星子,直直喷射到姚文星的脸上,把他盯得头皮发麻。
好在宋元珠并没有死缠烂打,她自认看清了姚文星的真心,往日的骄傲和矜持终于尽数回到身上,朝着他羞涩一笑,便回了自己的座位,自信满满地等着他着人上门提亲。
这一夜,若是忽略楚逸风的一张臭脸,倒称得上宾主尽欢。
殿内歌舞声奏了许久,席终于散了。
宋青玉随着宋家人一起,缓步走出宫中。
今夜宋家大出风头,宋辉书少不了寒暄一通,宋青玉趁此机会,寻了春花,问她要往日食补的方子。
只见春花分外幽怨地看着她,好似在控诉她的无情一般。
宋青玉还真有些不好意思,只是春花是楚逸风身边的人,她既不想跟楚逸风扯上关系,自然也只能忍痛将春花留在宫中。
若不然,凭她绣下的佛像,将春花讨了在身边,自是不难。
乔月和灵绣半点也不体贴春花的惆怅,两个人挎着小包裹,乐滋滋地跟在宋青玉身边,二人还喜气洋洋地朝着春花挥了挥手。
是夜,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宋青玉终于得以卸下全幅心神,舒舒服服地泡了一个热水澡。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宫里虽说锦衣玉食的,可还是咱们暖玉阁舒服自在。”
素来一根筋的乔云,也难得生出了些感慨。
或许是真的离家太久,宋青玉看着这一室烛光,难得地没有思考、没有算计,而是任由自己的大脑放空冥想。
纷杂的思绪乱蹿,不知何时,楚逸风出现在她脑子里,今夜宴席上,他独坐于皇子席位上,其他兄弟们或是把酒言欢,或是与大臣们谈古论今,唯有他,一双眉毛仿佛有着无尽的愁苦一般,从未有舒展开的时候。
他看人的眼神,格外清冷,看自己的时候,却格外……
哗……
宋青玉猛然清醒过来,今夜怎么了?莫不是喝醉了,总是想起他。
她有些羞赧地用水拍了拍发热的脸颊,也没了泡澡的心情,由乔月伺候着擦干身体,换上柔软舒适的寝衣,懒懒地缩入被窝里。
守夜的乔月早已沉沉睡去,宋青玉趴在枕头上,百无聊赖地看着帐顶,思绪纷杂,无论如何也没有睡意。
咦,今夜的风,倒是清爽得很。
不对,哪来的风,乔月没关窗户吗?
她陡然一惊,猛地从床上坐起,一只手自外伸入帐中,撩开海棠色的纱帘。
宋青玉吓得一声惊叫几欲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却在看到来人脸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大眼瞪小眼半饷,她压低声音道:“你疯了!竟然深夜闯入女子闺房。”
来人不是楚逸风,又是谁!
他仍着今夜宴席上的那身宝石蓝锦衣宽袖长衫,面上神色却冰冷如水。
听到宋青玉质问他,不但没有退出去,反倒将帘子重重扬起,人却往前一步,整个人置身于纱账之中。
重重叠叠的纱账落下,将他的身形拢入宋青玉所在的小小空间内,极具倾略感的檀香味道铺面而来,宋青玉的心瞬间高高提起。
宋青玉质问过后,他没回话,二人便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宋青玉是不知该说什么,楚逸风则是,许久未曾这样近地看过她。
良久,宋青玉轻咳一声,将下滑的被子拉起来,紧紧包裹住自己,抬首道:“九殿下深夜拜访,不知有何贵干。”
楚逸风直直地盯着她,头一次不想绕弯子,也不想摆出平日里那副假面的笑容,破天荒地直接问道:“我欲聘你为妃,你意下如何。”
月色如水,月风如雾,楚逸风的这一句话,却如重锤一般,直直砸入宋青玉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