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火急!”
绵竹顿时一阵鸡飞狗跳,驿馆的驿卒手忙脚乱的取过佩刀,牵出专用驿马,等候在驿馆门前。
来骑一脸虚脱的从怀中取出圣旨,递给驿卒,同时嘴中说道:“十万火急,阴平!”
“是,接令!”
驿卒飞奔而出,沿途逢人必要高呼“十万火急”,无人敢阻。
只是无人知晓的是,成都城内,诸葛亮脑海有一句话不断徘徊。
“希望还来得及!”
回说黄权被诸葛亮连夜叫起,一番商讨后,又联袂入宫,方才有十万火急飞出。等回府之时,天已经蒙蒙亮,早朝的时间都到了。所幸,他和诸葛亮得了特许,今早不用上朝。
“老爷,秦学士求见!”
“秦学士?哪个秦学士?”黄权诧异道。
“回老爷,便是董扶大家的弟子。”
“秦宓?”
黄权与秦宓虽然都曾为刘璋臣属,但是二人其实并无交情,尤其是在刘备入蜀以后,秦宓更是避不出世,平素里更是连照面都难有。但是秦宓乃是前辈,又是董扶弟子,名头偌大,不见是不行的。只是——
他来干什么?
黄权心头琢磨其来意的同时,也没忘了说道:“快请!请他道书房一叙。另外,让人送些茶水点心过来!”
“是,老爷!”
不多时,管家领着一俊逸男子来到书房。
“黄大人,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
黄权应了句,又正色道:“秦学士学贯古今,又是董大家之后,权不过后学末进,当不得大人之称,还请秦学士唤权公衡。”
“哈哈哈!”
秦宓笑道:“黄公衡果然就是黄公衡,老师果然没看错你!”
黄权拿不准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仍是垂首道:“董大家谬赞了!”
秦宓摇头笑笑,转移了话题:“公衡可知当年刘益州为何会入蜀?”
黄权闻言心头一动,当年刘焉入蜀的时候,他年纪还小,并不知其中内情,只是从旁人耳中听到过只言片语。佯做懵懂道:“传闻当年乃是董大家力荐,但是不知真假。秦学士可否能为权一解疑惑?”
“当年,老师与太常言:‘京师将乱,益州分野有天子气。’”
说完,秦宓笑眯眯的看着黄权。
黄权自然是笑不出来的,面上布满了震骇。昔年刘焉曾造作乘舆车具(天子所用的车架)千余辆,难道就是因为这个?
随即,黄权又想到刘备,面上的震骇愈甚,心头有了些别样的想法,不由将看向秦宓,似紧张,似征求道:“秦学士言及隐秘,欲要作何?”
秦宓面色不变,只是目光一转,幽幽道:“天时不当,妄取圣人,今其咎也!”
黄权不由心神震动:猜错了?可是……
“秦学士此来的意思是?”
秦宓摆手道:“并非是让你告诉宫里的那位,而是怜公衡一身所学所托非人,特来相告罢了!”
黄权初始也是反对派,但是刘备对他颇是礼遇,又以高位待之,心中自然颇是感激,时间稍长,难免归属感渐生。
秦宓一眼就看透了他心中所想,若有所指道:“有些事情,哪怕做了,最后也不一定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说完,秦宓起身,毫不犹豫的迈步离开了。
黄权也没有挽留的意思,目送秦宓离去,方才细细思索道:他到底是在劝告权?还是想要借权之口将此事告知陛下?还有最后这话的意思到底是指什么?是指陛下称帝?还是指在益州的改变?
陡然,黄权心头闪过今早之事,恍然有这样一个念头——
“难道说的是这个?那……”
“不好!”
黄权惊呼一声,就要进宫,但是刚站起来,方才秦宓的话又在耳边环绕——
“并非是让你告诉宫里的那位,而是怜公衡一身所学所托非人,特来相告罢了!”
恍惚间,黄权呢喃道:“难道是在劝阻权?可是,权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却不告知陛下,权心中难安啊!”
斟酌许久,黄权还是做出了决定,一脸坚定的说道:“来人。”
“老爷!”
“备车,本官要立马入宫。”
“……是,老爷。”
黄权不知道的是,在他入宫之前,他要进宫的消息就传到了诸葛亮,还有……秦宓的耳中。
“你果然只是你,只是……你还是没想明白,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秦宓轻笑一声,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而诸葛亮,思索了一番后,也让人备下马车准备进宫,不同的是,要晚上一些时间。待其入宫之时,黄权已经离开。
刘备见着诸葛亮,道:“丞相知道了?”
“臣有所耳闻,但并不知道具体。”诸葛亮含糊道。
刘备此时正着急,也没在意这些,忙将黄权的话悉数道出,末了,问道:“丞相以为有几分真假?”
诸葛亮脑中极速转圜,一股浓郁的不妙感袭上心头。
刘备见他这般模样,不由更急。
诸葛亮回神,见状,忙开解道:“陛下勿急,此时我们万不可自乱阵脚。现在,最关键的是,要弄清楚明军是否真的已经出兵南下。无论明军有没有出奇兵,终归奇兵只会是少数,要想拿下数十万大军的益州万万不成的。”
“况且,陛下早已做了安排,相信只要守住入蜀的要道,明军没有那么容易杀到。”
刘备这才稍稍安心,道:“非丞相之言,朕实不悟!”
然而,诸葛亮心头却是充满了苦涩。
若说是在之前,他还不觉得会有什么,但是现在仔细一想,就发觉了不对了。之前屡屡北攻,却无有寸进,是明军不行?不,是暂时不想。现在呢?或许是时候了,不,就是是时候了!
积蓄了两年的怒火,需要宣泄!
辗转两年的休养生息,需要扩张!
勇猛强大的军士,需要展现他的獠牙!
回到府上,诸葛亮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是心怀期盼——
希望还来得及!
阆中。
小校满是欣喜的随同刘巴手下的士兵进入军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新来的将领,当大家知道是被软禁的时候,心头只有一个想法——
这人怕不是个傻子吧?
“啊……”
第二天,小校醒来,却发觉不太对劲,看着眼前的箭矢,让他惊叫出口。
“怎么了?”
然后听到屋外的话,小校下意识将箭矢藏到了被子里,同时看向进来的士兵,尴尬道:“没事!只是做了噩梦。”
“真的?”
“真的!”
不管信不信,士兵拿小校也没有办法,况且他也不觉得小校都被关到军营里边了还能搞鬼。于是满是威胁的看了眼小校,然后才退了出去。
房门重新关上,小校将箭矢取出,却发现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威胁信。
“难道想错了?”
小校脑子不咋滴,但是怕死那是头一份,绝对不信谁会跟他无缘无故的开玩笑。又认真看了看,终于发觉了不对。
一般军用箭矢都会在箭杆上刻上专有的字样,通常为国号,少数为各个将领特有。而刘军之中不说每个他都见过,但是就算不用脑子,只用那脚指头都能知道不会有人刻下“明”这个字。
果然!
小校只觉得浑身发凉,一股浓郁的死亡气息笼罩在心头。能无声无息的将箭矢放在他胸口,却没有将他惊醒,要杀他那不是跟玩儿似的?
怀着恐惧,小校连床都不敢下了。直到屋外的士兵催促声传来,他才回神,赶紧穿好衣服出了房间。
到了屋外,冷风一激,小校不由打了个冷颤。
“怎么了?”
“没事!”
“没事?”
小校这次是真的没事。他总算是想清楚了一点,不管他想多少,只要按照吩咐去做,那他就只有死。甚至他有想过,现在的这个模样,是不是褚燕也有预料?
有?
没有?
重要吗?
不,不重要。
用过早饭,小校回屋的时候,对一直跟着他的士兵说道:“去找前将军,告诉他,某还有话想要对他说。”
说完,进屋“嘭”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士兵踟蹰半晌,还是将消息传了过去。
一直到下去,刘巴才出现在了小校面前。
“说吧,有什么事?”
小校道:“其实之前就已经发现了明军,孟将军之所以离开,就是因为有明军去往梓潼。”
“嗯?”
刘巴先是一怔,随即就皱起了眉头,道:“先前为什么不说?”
小校平静道:“因为某想活!”
“想活?”刘巴愣了下,随即就明白了过来。
小校道:“被突袭,被擒,顶多丢官下狱,但是若是早知敌军却没有守住关隘,唯死而矣!”
刘巴点点头,然后问道:“先有明军杀往梓潼,孟将军担心出现意外,前往支援,然后葭萌关才被拿下?”
小校点头。
刘巴再问:“你觉得袭向梓潼的明军是真的假的?”
“不知道。”
刘巴没觉得奇怪,这么一问也只是抱着万一的想法,于是再问:“葭萌关的明军有多少?”
“这某哪里知道。”
“你看到的大概有多少?”
“一万是有的。”
“那之前呢?”
“之前?”
“嗯,之前。”
“据说两万!”
两万?
刘巴毫不犹豫起身就走。
待刘巴离开后,小校却是身子一软,瘫坐在了椅子上。
不多时,又有士兵来到小校跟前,道:“将军说了,你随时可以离开,但是希望你再也不要出现。”
回到前将军府,刘巴唤来了副将泠苞。二人商议许久,再着飞骑往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