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璋站在成都城城头,看着下面密布的大军,面色十分难看,许久,才扬声喊道:“刘玄德何在?”
“刘备在此!”
大军之中冲出一人,高声回道:“可是季玉贤弟?”
“贤弟?”
刘璋呢喃了一句,怒声质问道:“刘玄德,璋邀你前来相助,你就是这样前来帮忙的?”
刘备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随即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铿锵有力的回道:“季玉贤弟,备与你份属同宗,自然是相帮于你的。奈何被刚至益州,就遭到袭击,备想着既然季玉书信相邀,必然不会回头就让手下人对备动手,铁定是手下人擅自所为。”
“然而,备再往益州腹地,每一地都遭到了袭击,定然是各地守将已然叛变,不听号令,如此,备才动手反击。”
顿了顿,继续道:“不知季玉身旁可有人建议季玉对备下手?在这般情况下,备可不敢孤身入城,只得携大军而来,还请季玉见谅。”
难道是璋错怪他了?是手下人对他先动手了?
刘璋回想起之前手下有几人的话,觉得好像还真是这样。
陡然,身侧一人伏地拜道:“刘备实乃狼子野心之人,想要夺了王上基业,此般言语不过是迷惑王上罢了,切不可听信!”
“这……”刘璋本来有些动摇的心瞬间被坚定了许多,只是性子懦弱的他,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要是万一是真的,那该如何?毕竟不管怎么说,璋与之乃是同宗,均乃高祖之后啊!”
那人一噎,随即回道:“既然刘玄德说了他是应王上之邀,前来相助,那王上完全可以不用放其入城,只需供给钱粮与他,让其率军前往白水关,击退西凉马超即可。”
刘璋想了想,冲城下喊道:“玄德,既然如此,璋今日就备下粮草,送与玄德兄,还望玄德兄能前往白水关,击退马超!”
刘备闻言立马就明白了刘璋的意思,但这个时候不能强求,否则就是自打自脸,必遭人笑话,于是应道:“好!只是蜀中的气候与荆州不同,不少人因此水土不服,还请季玉多安排几个大夫来看看,并且能多带些草药顺便医治一下受伤的士兵。”
“好,玄德兄请稍待,璋这就安排。”
刘璋见刘备对手下的士兵都如此爱护,心里又偏向了刘备。只不过胆小的他,也没有改变决定的意思,只想着要是刘备能击退马超,到时候倒是可以一会。
“多谢季玉贤弟!”
刘备回了句,便回到阵中,不多时。刘璋便见围城的大军退走,心中越发的肯定是有小人作祟,不由看了眼身旁仍跪在地上的——
王累!
自最初相请刘备相助,王累便是极力阻拦,如此一来,未尝没有做小动作,以让他和刘备翻脸的可能。
如此一想,刘璋看王累的眼神都不对了。不过想着以往王累对自己的遵从,没有半点虚假,刘璋也没当场发作,只是一甩衣袖,似是什么也不做,就下了城头,往王宫而去。
只是王累和刘璋都没有看到的是,在角落里,有两人不断的你看我,我看你,然后你点头,我点头,似是结下了暗语。
刘璋果然是个信人,下午的时候就将大夫,还有药草,以及一部分粮草送出城,抵达了刘备的军营。在此期间,刘备没有趁势攻城,让刘璋又多了一分放心。
然而,入夜之后——
“不好了,王上,翼王的大军杀进城来了!”
“什么?”
刘璋从被窝里被人叫醒,正自恼怒,却听到这话,顿时一个激灵,回过神,喝道:“你说刘备那厮杀进来了?”
“是的,王上!”
“该死的!让王累说中了!”
刘璋先是自惭了一句,然后问道:“可知刘备如何进的城?”
“不知!”太监像个机……
刘璋狠狠的瞪了一眼太监,却也知道这才是正常情况。在太监的服侍下,刘璋迅速换好衣服,腰挎虬龙玉,蜀王剑,单手扶着剑柄往王宫前殿走去。
半道,遇上急奔而来的王累等人,刘璋惭愧道:“爱卿,是孤错怪了你们!”
“王上不必如此,我等身为臣子,自是要尽忠职守。”
王累顿了顿,又道:“眼下非是说这些的时候,现在翼王的大军已经入城,王上还是尽快离开,保得有用身,方有复仇之机!”
言毕,王累俯身一拜,道:“王上,臣僭越了!”
“你想干嘛?”刘璋感到不妙,难道王累见势不对,也要背叛于孤了吗?
“李恢、黄权,王上就交给你们了,累即便身死,也会拖住刘备,为你们争取更多的时间。”
说完,王累起身带着王宫禁军往宫门处奔去。接着李恢、黄权站出来,道:“王上,还请速速起驾别走!”
“啊……好……走!速走!”
刘璋发现自己误会了王累,人家并不是要叛变,而是大大的忠臣,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然后慌忙应了句,在李恢和黄权的护卫下,匆匆往后宫而去。
刘璋接上早已收拾好行装的爱妃和爱子,往后宫门奔走。
“王上这是要去哪儿啊?”
后宫门外,刘璋方踏出门,就听有人喊道。
循声望去,乃前番出使荆州的法正。
“是你?”
刘璋面色一沉,质问道:“为何要出卖孤?”
“出卖?”
法正轻笑道:“不不不,王上想错了!”
“王上爱民如子确实是个好王上,然而,仅仅是爱护百姓是不成的,这个乱世非英雄不可留名,非枭雄不可成就大事!如明公公孙度威震北地,丞相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江东吴王孙策与翼王刘备,哪一个不是自尸山血海走出来的。王上自问,能与哪一个相提并论?”
“孤……”刘璋哑然。
“好个能言善辩之徒,这就是背叛王上的理由吗?”黄权上前,寒声质问。
法正眼底闪过一丝愧色,随即却昂首回道:“正自问才学不差于公衡,却屡屡不能得,遭受排挤,做那书吏之举(形容小官),公衡觉得正应该有忠心吗?”
“呵呵!”
黄权冷笑道:“你的才学权没有看到,花言巧语,倒是见了个一清二楚。”
“哼!”
法正脸色铁青,懒得再与他多话,望向刘璋,道:“王上,若是你让他们放下兵刃,今日尚能全身,若是不能,正也只好痛下杀手了。”
刘璋望了眼周遭的三百多人,又看了看法正身侧的两百军士,心底幽幽一叹,道:“罢了!也许是孤命该如此!”
“王上,不可!我等誓死也要为王上冲出一条路来。”李恢急道。
刘璋摆摆手,道:“即便是逃出了成都又能如何?到时候苦的还是百姓,法正说的对,孤与其他诸侯不可比,他们都是自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而孤只是得了父王的余荫罢了,于百姓无功,就不折腾他们了。”
“王上!”黄权欲要出口相劝,却见刘璋一脸的坚定,最后也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法正见此也是松了口气,倒不是因为刘璋放弃了,他并不担心刘璋能杀出去,因为身旁的这两百人可是刘备精挑细选,经过他和张松掩饰跟到成都的精锐。相比之下,李恢等人真心不够看。只是那样一来,刘备就要为人所诟病了,于今后治理益州不利。
刘璋既然选择放弃反抗,之后的事情就简单了,只是可惜了王累的一腔热血,尽数化作无用功。在得知刘璋投降的那一刻,王累选择了自刎,并仰天呼道:“王上,臣生前不能为你斩尽敌寇,且让累先走一步,到了底下再为王上杀敌!”
刘备欣赏王累的忠义,命人厚葬之。此举,赢得了刘璋尊重,以及益州一众文武的忠心,为日后治理益州做出了极大的贡献,也让后来公孙度攻打益州的时候,遭了不少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