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且慢,老朽胡不归拜见!”
公孙度停下脚步,回首望去。
只见一位须发斑白,身着布衣,看着寻常,却又给人一种难言的气质的老者,正快步走来,见到公孙度的目光,还点了点头。
公孙度不知为何胡不归会出现在这,还是这个时候,蓦地,眼光一凝,看到远处街角处有一人正缩头缩脑的看着这边,顿时明白了过来。心底对胡不归的感官不由再次下降了一个层次。
起初,公孙度想起这个在记忆中的历史上,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帮助的胡不归,是心生敬仰,欲求一会的。但随着消息的聚集,尤其是前些时间不经意间看到过胡不归之后,他就对胡不归的印象下降了一个层次,也有些明白为何这样一个牛人没能在原本的公孙度手下为官,仅仅是充作校长。
一个如此容易受到蒙蔽之人,能做校长已是不易,不是吗!
不多时,胡不归走到大门丈许外,仔细打量了一番公孙度,问道:“大人当真是东夷校尉?”
公孙度面色一黑,心道:果然是个讨人厌的家伙,说话这么难听!
“带他进来,本校尉有事相询。”公孙度理都不理,冲阳仪说了句,就往小院内走去。
“哼,不说清楚,老朽岂会进去。”胡不归一甩长袖,颇是傲然的说道。说着还斜睨了一眼公孙度的背影,好似在说,老朽没跟你们开玩笑,说的是真的。
“胡不归?”阳仪面色古怪的盯着胡不归说了句,就大手一挥,道,“来人,护送我们的大儒进屋。”
“是,队长!”
两名亲兵走到胡不归身侧,道:“请吧,大儒!”
言语之间,丝毫没有恭敬的意思。倒不是他们看不起大儒,而是他们是公孙度的亲兵,方才胡不归的态度他们可是看在了眼里,有道是主辱臣死,所以,胡不归也是活该。
胡不归面色一凛,倒是有心不进去了,毕竟他也不是傻的,这架势要是进去了,难保还能活着出来,但是看着身侧两名士兵的意思,要是不进去的话,免不了要吃苦头。胡不归四下打量了一番,见没有其他人,方才缓步向小院内走去。
阳仪见他这般模样,心底噗嗤一笑,也不再理会。
“这位……胡……”
“叫老朽胡师就好,这里的百姓都这么叫。”
虽然公孙度不知该如何来称呼胡不归,但胡不归这话也未免太过不要脸了点吧?
“胡兄,请!”公孙度干脆的学了过来,“品一品某家这茶如何!”
胡不归对一个年级不足双十的年轻人称作胡兄,心底很是不满,面上也是如此,但不知为何,却没有说出来,反而作稽道:“大人客气了。”
殊不知公孙度心底却是摇了摇头,心道:就这样的人,就算是知道自己被蒙蔽了,又能怎样呢?
“请!”公孙度举杯道。
胡不归亦是举杯:“谢大人!”
还未饮,胡不归就闻到一股清香,只觉得精神一振,不由问道:“现在中原能制作出此等好茶了?”
看来此人还有救。
公孙度心底点了点头,道:“胡兄想多了,此乃某手下匠作坊所做,虽算不得精品,但还算不错。”
“只是不错?”胡不归有种老夫一生算是白活了的感觉。这要是仅仅是不错的话,那以前喝过的那些茶算什么?马尿么?
公孙度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这之中虽有憋着坏,以及装bi的想法,但实际上也是事实,第一世的茶可是种类繁多,他那时不算有钱,喝不到最顶级的茶叶,但是一般的上等品也还是喝得起的,毕竟又不是当饭吃。
“这……”胡不归吃惊道,“大人果真是厉害,手下的匠作坊竟有如此之能。”
公孙度闻言心神不由一凛,乍一听,这话像是在夸赞他,但是实际上却是在说“你手下竟有匠作坊?这可是得有朝廷的许可才能设立的,可你不仅私自拥有匠作坊,还有如此能耐,真是不把朝廷放在眼中啊”!
“呵呵!”公孙度笑了笑,也不解释,反而话音一转,问道,“不知胡兄可知辽东的现状?”
胡不归迷茫道:“辽东?辽东怎么了?”
公孙度心底冷笑一声,暗道:果真是老狐狸,装得真像。若不是我已经看穿了你的心肝脾肺肾,还真会被你骗到。辽东之状已有数年,高显又离得这么近,怎么可能没有只言片语传进来。再则,胡不归是什么人,大儒,怎么可能与中原腹地一点儿联系都没有。
“哎!”公孙度面上幽幽一叹,道,“辽东郡其实已经名存实亡,活着的人,有没有高显的人多都很难说。要不然,某作为东夷校尉也不会不在驻地,非要碍人眼似的来到玄菟郡。”
“大人当真是辽东校尉?”胡不归犹自不信,又似是回忆道,“老朽记得朝廷已经有近百年没有任命东夷校尉了吧!”
老狐狸,狐狸尾巴藏不住了吧!
公孙度心底又是一阵冷笑,道:“哎,还不是因为辽东被高句丽、扶余、娄挹等异族破坏得太狠,以至于差点脱离朝廷的掌控,加之我父在陛下面前举荐,要不然某还不会被派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这不是活受罪吗?”
说着,公孙度给了胡不归一个“你懂的”眼神,暗示胡不归在此受了几十年的罪,还是自作自受的那种。
偏偏这老家伙就是装作不懂,还特别像真的。
“大人说笑了,此地虽然看似危险,实际上却是安稳多了。”胡不归摇头道。
公孙度眼睛一眯,想道:这话是指远离朝廷的勾心斗角吗?看来这老家伙着实有几分大智慧啊!竟能早早的看出洛阳不仅是朝廷的中心,也是漩涡的最中心。只可惜,不久之后的这场波及范围甚广的漩涡,比胡不归所想象的还要广。
“胡兄此话大是有理。”公孙度一脸“赞同”的说道,“是以,某在和公孙琙太守商议之后,决定迁徙部分高显、西盖马的百姓前往辽东,以不使……”
“不可!”话尚未说完,胡不归就疾呼道,“大人,不可啊!”
公孙度怫然不悦道:“胡兄此话何解?”
胡不归默然,不知该作何解释,想了想,委婉的说道:“大人可知高显和西盖马建城时间仅有不到三十年时间?”
公孙度点头道:“公孙太守已经跟某说过此事,而且,就是因为此二城建城时间尚短,城内一应百姓,尚未完全扎根下来,更加容易迁徙。”这样说的同时,公孙度心中有些疑惑,按理说,胡不归应该赞同才是,毕竟能扩大教化的范围不是,可为何他要反对呢?难道说他知道周显他们在欺骗他吗?那为何又要装作不知晓呢?
胡不归无法解释,但还是坚定道:“大人,先前的事情大人想必也明白周县令他们并不是善茬,若是想从他手中迁移百姓,恐怕是十分困难,甚至是不可能。”
公孙度摇摇头道:“本校尉身负皇命,任何人都不得违抗,不然只待本校尉禀明陛下,就能将起打为逆贼。所以,周县令就算不想,也不得不遵从。”
胡不归大惊,他也有些摸不准公孙度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大人,虽然你手下有近万人马,但要面对高显和西盖马数万人,怕是不成,所不得还会逼反这些人。”胡不归想了想,最后只能如此道。
公孙度长身而起,喝道:“好大胆子,胡不归,你竟敢打探本校尉的虚实,看来不是这些人不想离开,恐怕是你另有想法吧?”
“说吧,你是不是想要联合此二城的人造反?若不然为何其他大儒都离开了,偏偏就你一个人留下了?”
“数十年的谋划,当真是心机颇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