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孙柯故作愚笨,李旻也不好再说什么,倚靠着龙椅半眯起来。孙柯会意后,便恭敬地退了下去。
走出紫宸殿,孙柯挺直腰板,望着被秋风吹动的旗杆出神了大约一刻。哪怕是李解从他身旁经过时,都未曾反应过来。
“孙大监!孙大监!”
“啊!大都督啊!失礼了!”
李解轻笑道,“孙大监,瞧您脸色苍白,莫不是近些时日操劳过度了?”
“多谢大都督关心!确实是最近杂事过多,这不放空一下!”
李解关心道,“陛下那仍需孙大监照料,孙大监可要多多保重自己啊。”
孙柯客气地回道,“承蒙大都督心念,杂家铭记于心!”
此时紫宸殿内一名小太监走出,见到李解后,走上前行礼道,“大都督!陛下有事宣您过去!”
李解入殿内,见到李旻正盘腿坐在棋盘前。
李旻摆手笑道,“李爱卿,来!陪朕下下棋!”
李解入座,看到棋盘之上哪是什么棋子,分明就是一副河西的兵力布防图,在布防图的位置上放着象征河西各州府的棋子。还有几颗棋子在李旻手中把玩,显然是没有拿定主意要放在哪个地方。
“李爱卿!你来看看!若朕执意与慕容大夏开战,胜率会有几成?”
河西双方兵力如何,李解最为清楚。因此在李旻问自己时,李解心中已有了明确的回复。
“如果只是动用河西之力,胜率是四成!倘若动用西川的兵力,胜率是七成!”
听李解说完,李旻将一枚红相放在西川的位置。随即说道,“眼下云南已无威胁,该让滕云龙动一动啦!”
李解试探性地问道,“陛下,云南真的不用再盯着?”
“他们的内部政务由他们自己解决,朕唯一的底线是不得再叛我汉唐!”说着李旻在云南的位置上放了一枚红炮。
“陛下,云南不同中原,难保他们不会心怀异心!如果在与大夏交战之际,云南再生事端,该如何是好?”
“朕觉得那个丫头不会让朕失望!何况朕本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态度对待他们,如若真如李爱卿所言,到那时朕不介意改服易帜!”
李旻拿出两个红兵置于云南东南两方,李解在这一刻觉得,面前这位汉唐天子真的会做出他口中所说的那种事情来。
李解缓缓说道,“大夏自慕容元中继位后,内外军政稳固,又与吐蕃阿尔泰连战大捷。大夏国内士气高涨,好战征伐之势不断扩张,就算我汉唐不与之争锋,待得大夏兵强马壮时,迟早会出兵东进犯我边境。
陛下既然早有决断,微臣自会遵旨而行。”
听到李解的心中所想,李旻微微笑了笑,只不过这笑意转瞬即逝,让人猜不出了李旻的意思。
“李爱卿啊!昔年你与老秦侯出自同一门下,后一同驰骋疆场立下丰功伟绩。当年那一战后,老秦侯自裁谢罪!其中缘由朕已知晓!”
李解猛然注视着面无表情地李旻,平静地回道,“陛下既已知晓,为何还让微臣位列三公九卿?难道不怕他人心生嫌隙,误会陛下用人之能?”
“误会?朕用人无怪乎心系汉唐江山社稷以及千万黎民百姓之人!难道尔等为官为将不是为了地方州府维稳,百姓安居乐业?以前朕总以为成为汉唐天子,便可雷厉风行翻云覆雨,号令天下莫敢不从。
可如今呢?有些事,朕知道!可只要不伤到汉唐根基与朝堂颜面,朕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前朝旧患积重已久,朕看似以武克下,实则是声东击西,让那些平日里善于伪装的狐狸出来晒晒太阳罢啦!
杜阁老仅仅只是一个开端,好戏还在后面!太宗以武争天下,换来我汉唐威名!朕虽不及太宗一半,但朕总不能辱没了先辈的名声。有些人看似不把朕放在心上,朕并不在意。因为尔等所治之地,皆门风纯良百姓衣食无忧!”
说到这里,李解方才明白李旻为何始终未曾动秦风的缘由。秦风看似自立一方听调不听宣,至少他并未鱼肉地方,而是励精图治让秦州在其治下民富州强。
当李旻把帅棋置于秦州时,李解问道,“陛下若以秦州为尊,其他州府会听从秦州调遣嘛?”
“别看这帮家伙平日里勾心斗角且有争执,在大局上他们还是明白其中的道理!此次与大夏开战,朕已与其余州府刺史通过信函。而他们所求代价是,河西刺史军政依然保留一代,地方新政可选行六成!”
李旻此举无异于暂缓收回刺史统军权与调军权,俨然与李旻当初对河西的政令有所偏差。李解明白,此举是缓和河西与朝廷的矛盾。也就是说,此战是李旻给予河西的机会,只要他们攻破慕容大夏,那后续的封赏可能不逊于封侯列相乃至更高。
李玄晟之所以选择在这时离开朔方,实则是早已知晓这位汉唐天子的意图。李旻给河西中有野心的刺史画了一张大饼,只要你有能耐,你就可以来分食。李玄晟如果所料不差,那得到的总会用另一种方式还回来。
如同当时李玄晟跟刘怀墉说的那样,“这帮老兵痞想要的无非是可执掌一方的权力。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陛下在折断他们爪牙的同时,还给了过去无法相提并论的封赏。是成为百姓敬重的护国功勋?还是唾弃的跋扈将头?要看他们自己的造化!”
刘怀墉解释道,“陛下要开汉唐盛世,必然要将内患旧疾一一根治。而地方军政,乃是重中之重!此战之后,河西势力重新划分,到那时该如何决断,你可就逃避不了啦!”
“说得也是!与这帮老狐狸相比,我那点微末道行的确不能与之抗衡。待到西域之事了结,再徐徐图之吧!”
刘怀墉赞扬道,“不错!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比起以前来,你这大局观进不不少啊!”
李玄晟自谦道,“都是平日先生教导有方,学生不过是学了些皮毛罢了,以后仍需先生指点一二。”
刘怀墉笑呵呵回道,“你小子啊,都学会油嘴滑舌啦!老夫还是喜欢你以前直来直去的模样!”
“那是年少不懂事,若今再那样,怕是难以服众吧!”
“玄晟啊!正因为年少无畏,童言无忌才是真言实语。往后在老夫这,还是一如往日那般吧!”
“是,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