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州发生惊天大事之时,凉州的姑臧同样发生了不小的祸事。唐何里的二儿子唐恩因与父亲政见不合,派刺客行刺唐何里,导致唐何里重伤在床,没过多久便撒手人寰。身为长子的唐琮在详查之后,派遣衙役抓捕唐恩,谁想到唐恩不但不认罪,还拉拢属下发动兵变,骁骑营一分为二。
姑臧内两股势力交锋,自然免不了刀光箭雨。唐琮派出信使告知凉州刺史宇文松,随即凉州朔风营八千人马出动,将唐恩的部队围困在姑臧的永登县城。
姑臧兵变,最受关注的还要是唐氏两兄弟。一个打着替父报仇清除叛贼的旗号,一个打着栽赃嫁祸拼死证清白的理由。本来这件事还没有闹到如此大的地步,只不过是唐琮故意为之罢了。他很清楚只有自己把事情闹大,才会在引来朝廷的注意的同时,不会引来秦州的敌视。
要说主意肯定不是唐琮自己的,而是出自凉州主簿宋金顺。宋金顺在安京与朝中之人商议之后,才让唐琮这枚棋子显现出来。宋金顺的目的很简单,借助姑臧之事来试探秦侯的底线。
不管怎么说,秦州虎豹骑突袭大夏洮州,已让朝廷有所意见。正犯愁没有机会之时,凉州却送来了一份大礼,如今要犯难的人反倒是成了秦风。朝廷内的意思并非一定要让秦风有所交代,只是希望秦风能有所收敛。你秦家再如何势力雄厚,也该摆正自己的位置。
铜山虎豹骑帅营之内,紫衫白衣的秦风坐在主座之上,书案前摆放着大夏汉唐吐蕃三国交界处的地图,虎豹骑两军骑兵都将赵国成与冯世遗,坐于下位,等待着自己主子的下一步指示。赵国成四十三岁,短髯高鼻,丹目剑眉,颇有英豪气概。冯世遗比赵国成小两岁,因母亲是为西域胡姬,样貌异于常人。二人是老侯爷的心腹爱将,与另外两位战死沙场的都将,并称为秦州四都将。
当年汉唐与大夏之战,老秦侯凭借这四位肱股之臣,威震河西。若不是大夏出了一个慕容元中,率领他的铁鹞军斩杀了那两位都将,阻挡了汉唐铁骑,慕容大夏怕是早已亡国。而导致那次计划功亏一篑的首要责任人便是老秦侯,只因为老秦侯作战时已身受重伤,文宗顾念其往日功劳,才对秦侯网开了一面。恰恰是这次君臣情谊,让身为仁子的秦风看透了这汉唐皇室的虚伪。不论是秦家,或是汉唐皇室在那场战争后都没有成为胜者。
营帐卷帘打开,蓝海屏缓步走入,赵国成与冯世遗起身行礼道,“军师!”
蓝海屏回礼,然后对秦风行礼道,“侯爷,您找我?”
秦风抬头看了一眼蓝海屏,笑道,“先生请坐!我想先生来,自然是为了姑臧之事!对于如今的这些流言蜚语,不知先生有何良策?”
蓝海屏坐下,思量道,“不论是姑臧,又或是朝廷,最为根本的是希望侯爷能服个软,好让彼此有个商量的余地!何况如今河西各位刺史都在心中打着自己的算盘!
这一步棋,稍微走偏一下,便会变成死局!”
秦风右手四指极其轻柔地敲击着书案,唯独不变地是那看似风淡云清的面容,“西域半数掌握在大夏手中,只要他们有心便会将肃州甘州凉州全数围困!而我秦州是除去西川外最为重要的西门户!一旦我秦州防线不在,安京势必会首当其中!
咱们的陛下很清楚这笔买卖的重要性!想要我服软,他得先拿出些诚意来!”
“若侯爷是想让陛下下旨停止对逍遥楼的围剿,那这个想法我还是劝侯爷舍弃为好!”
“先生此话怎讲?莫不是逍遥楼内有变?”
“逍遥楼的陈寿回来了,郑甄的势力被他三下五除二清剿!如今的郑甄已没有了太大的价值!除非侯爷想要训练死士,说不定还能用得上!”
这个消息,秦风还是不知道的。只听秦风淡漠地道,“既然还有些利用价值,不如让其物尽其用!也不枉我多年在他身上花了那么多的心血!”
蓝海屏猜出秦风想要做什么,劝说道,“若真做到那种地步,怕是会把洛阳王也牵扯进来!”
听到蓝海屏的话,一向沉稳的赵国成二人同时看向秦风,他们倒不是怕秦风会做出疯狂的事情来,而是怕比眼前这位第一阴毒谋士更为让人胆战心惊的洛阳王。
不说别的,当年老秦侯能被救回来多亏了洛阳王。能在作战骁勇的铁鹞军中虎口拔牙,也只有洛阳王的玄甲黑骑。两千玄甲黑骑雷动狂战,在慕容元中军阵中杀得三进三出。那一战让慕容元中明白什么叫做神挡杀神!那一战虽说让慕容元中扬名天下,可他最清楚那一支玄甲黑骑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梦魇。自那以后,慕容元中参照玄甲黑骑打造出一支铁鹞银骑,他希望能与玄甲黑骑再比试一场。
一时帐内气氛诡异,秦风清楚这三人都不希望自己做到哪一步。这就如同有人在你地盘上做小动作,自己身为主人却只能视而不见。
秦风往日是个心静如尘的主,可最近这些时日,他心中有些躁动。自从他杀了齐三童后,这种躁动便被引出,原来压制在心中多年的积绪顷刻爆发。
背负的越多,承受自然越多,对于十几年如履薄冰的秦风而言,河西的局面早就在李旻对逍遥楼动手时打破了。当初文宗李崇言未完成的,已然到了李旻的手中。
远交近攻分而治之,这套早在千年前被先人用过的手段,无论经过多少岁月都是最为合适的良策。
秦风平声静气地说道,“我秦家从来就不是任人驱使的鹰犬,他李家不过是走了大运方能坐在那个位置。正所谓风水轮流转,谁能保证他们李家没有衰败的一日呢?
原来的谋划该如何进行,就如何进行!我倒要看看收拾了小的,老的还不出来?”
冯世遗本想说什么,却被赵国成用咳嗽声拦下。冯世遗这才注意到蓝海屏脸上那如释重负的神情。冯世遗向来观察细微,他单凭蓝海屏那稍纵即逝的神情,可以断定秦风跟蓝海屏已然达成一致。
今日二人在营帐之内所讲,不过是给他与赵国成稍微透露出一些消息,好让他们提早准备。
冯世遗心道,“该来的终归是要来了!冀兄!希望你不会为当年的鲁莽而后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