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寒风阵阵,夹杂着来自北方的飘雪,入冬的第一场雪悄然而至。
洛阳王世子别院龙梅书阁,未内管正拿着火钳将烧好火炭装进麒麟铜火炉中。
李玄晟正端坐于书案前持笔写字,行笔迅捷,用笔有力,字形正倚交错,跌宕有致。
未洪志瞅见闽竹纸上的字,默念道,“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这句话他还记得,出自汉王朝太祖刘沛昔年归故里所说。
自从南诏归来,被革除军职的李玄晟,便在王府养伤,掐指算来已有两个月。
这些时日,齐王李敖和楚王李逸倒是经常来结伴登门找李玄晟闲聊。齐王李敖甚至为了李玄晟被革除军职一事大闹兵部,楚王李逸也是没闲着,时不时地去皇后和太后那里说些闲话。
一时之间宫内的流言蜚语四起,搞的兵部尚书黄旭(黄宗羲之父)相当难堪。身为汉唐二品大员的黄旭不得不向陛下李旻诉苦,搞的李旻哭笑不得。最后将这两个小祖宗叫去御书房一顿教训,才止住这无中生有的闲言闲语。
“咚咚咚!”未洪志听到敲门声,走到门前打开房门,恭敬道,“荀小姐!您来啦!”
只见身穿金莺锦绣华服的荀雯走进,身后跟着一名端着差点的侍女。
接过端盘,荀雯将茶点和茶水放在书案跟前的楠木台桌上,“世子,您的茶点。”
李玄晟收起毛笔,冲荀雯笑道,“才过了两个时辰,你又弄来一顿茶点。这是要我养膘的意思啊?”
荀雯将茶杯端给李玄晟,“我也是按照王府的规矩做事,什么时辰做什么事。”
李玄晟喝一口茶水,苦着脸说道,“嗯?这是什么茶?味道为何如此奇怪?”
荀雯解释道,“这是张太医给您配置的固原强身茶!据说这其中的药材,还是安平公主特意从外察监进贡的贡品中要来的。”
李玄晟闭气一口将茶水饮尽,将茶杯交给荀雯。荀雯将糕点递给李玄晟,李玄晟咬了一口脸后,脸庞瞬间涨红。
荀雯疑惑道,“怎么了?”
李玄晟扇着冒火的嘴,“你自己尝尝!”
只听荀雯“啊!”了一声,眼泪都快流下来,“对不起,对不起,我把辣椒粉当糖用了。”
李玄晟瞪了一眼荀雯,叹气道,“你啊!我看以后你还是不要去膳房啦,有御厨就够了。”
荀雯“奥”了一声,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见到李玄晟所书字后,眼中反而多了几分神采,赞扬道,“这大风歌写的不错。比起国学院那些书生高了不止一个层次!能不能送给我?”
李玄晟轻笑道,“你要是喜欢拿去就好!好啦,我要出去一趟。这笔墨纸砚劳烦你替我收拾一下。”
“嗯。”
李玄晟走后,荀雯拿起这一副字,心中满是欢喜。侍女见到荀雯那开心的模样,一时愕然这不就是一副字嘛?为何荀雯会如此高兴。
最近这短时间,在安京读书人之间,突然兴起了一种赠送墨宝的行为。这所送出的墨宝无一不是送礼人得意之作,所以收礼之人都会格外重视这所赠之物。而在男女之间这种赠送就是另外一个意思,意为倾慕对方。
显然李玄晟并不知晓这突然兴起的风雅之举,可收到礼物的荀雯却并非如此认为。何况这一副大风歌的确写的不错,用铁画银钩来形容也不为过。
来到马厩,李玄晟走到追风跟前,拍了拍自己的老伙计,说道,“追风,待在这是不是有些枯燥。今日,咱们出去透透风如何啊?”
“世子,您要出府?需要奴才给您安排几名护卫?”
李玄晟牵出追风,冲未洪志笑道,“我只不过是去走走,不需要什么护卫!再说你派出的护卫有几个是我的对手?”
未洪志拱手行礼说道,“可王妃交待过奴才,世子您出府,一定要派人跟随!”
翻身上马,李玄晟勒紧缰绳,“你想派便派吧!本世子可不会等他们!我走啦!”
见李玄晟策马远去,未洪志伸手喊道,“哎!世子!您!”
出了洛阳王府,李玄晟一路向东城门疾驰而出。身后洛阳王府的十二名玄衣侍卫紧随其后。
隆冬大雪降下,哪怕是气温如此寒冷,繁华的安京城街道之上依然热闹如初。
出了皇城来到东市,李玄晟勒住缰绳停下,眼前五名衣着锦服的壮年汉子正在殴打一名要饭的麻衣老者,而老者的怀中还有一个瘦小的孩童,老叫花子怀中孩童被惊吓地嗷嗷大哭。
他们身边站着一位裹着狐裘护肩身穿赭色绸裳的芳龄女子,女子约莫二十岁略似粉黛,看上去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婢女,至少还是个管事。
“臭叫花子!居然敢弄脏我余姐姐的衣服!你知不知道这衣服比你的命还要金贵!我让你不长眼睛!”
周围的商贩纷纷指指点点,却没有一个人出来为他们出头。
“驾!”
只见李玄晟纵马前冲,将那芳龄女子撞到在地。
一声惨叫,芳龄女子趴在地上,口出溢出鲜血。衣服上也弄了一身尘土。
五名大汉见芳龄女子被撞,停止殴打老叫花子。赶忙去搀扶那名芳龄女子。
“余姐!你没事吧!”
这时其中一位大汉走到李玄晟跟前,怒喝道,“小子,你起码不长眼啊!你知不知道她是谁?”
李玄晟漠然看向站在身旁叫骂自己的大汉,“我管你是谁!敢让我的追风受惊,我还没找她呢?你知不知道我这追风值多少银子?”
大汉一听这小子敢回嘴,二话不说要拽李玄晟下马,李玄晟看都不看一脚踢向大汉的面门,“啊!”一声,这体型壮硕的汉子应声倒地。
不只是哪个商贩喊了一声,“打的好!”
芳龄女子捂着胸口看向这骑着骏马的少年,这少年气质不俗,一身服饰虽平常却裁剪别致。还有那少年所骑马匹神清骨骏,与自己主子那匹有过而无不及。
见过世面的芳龄女子,多少猜测到眼前少年非富即贵,绝非自己能够招惹。
对身旁的大汉说道,“将马三拉回来!咱们走!”
见六人要撤,李玄晟冷声道,“让我的追风收了惊!我没让你们赔,怎能说走就走呢?”
芳龄女子赔笑道,“公子所言有失偏颇,明明是公子您先撞人在先,怎能够说是小女让公子您的马儿受了惊呢?”
李玄晟挑眉嘲笑道,“奥,那如此说来,本公子是不是要该跟姑娘您赔礼道歉呢?”
芳龄女子目光一寒,这眼前的少年公子显然是在给自己下套,如果她说不是,那该道歉的将会是自己。如果是,那接下来天晓得这少年公子要做什么?
“只是眼下小女子还有要事需做,不便耽搁!如果公子有事找小女,请去禁军都督司马府找小女便是,小女姓余单名一个芳字!”
周围商贩听到“禁军都督司马府”时,一时之间噤若寒蝉,方才高声助威的商贩赶忙缩头免得让人认出自己。
“你可以走,但方才打人的统统给我留下一只胳膊!”
余芳怒视这位少年公子,“你!这位公子你莫要过份?”
这时老叫花怀中小乞丐发出哭喊声,“爷爷,你醒醒啊。你醒醒啊!”
李玄晟策马走到跟前,翻身下马摸了摸老叫花脖颈,叹了口气。
此时洛阳王府的护卫赶来,看到眼前的景象,听到李玄晟冰冷的声音,“你们是自己砍!还是我让人替你们砍!”
余芳看向这十二名护卫头带上的徽印,那是四爪玉金龙。拥有这徽印的这整个汉唐只有一人,那就是洛阳王李青。
余芳在看向站在小叫花跟前的公子,她想起在王公贵族传言中那个刚从南诏战场回来的洛阳王世子,那个屡立战功杀伐果断的少年将军。
“刘猛!”
“末将在!”
李玄晟指向那吓得发抖的大汉,“给我砍了!”
李玄晟一掌打昏小叫花,将她抱起来。看了看她脖子上挂的玉坠,这玉坠跟殷若离送给自己的一模一样。
刘猛走到李玄晟跟前,“世子,他们是司马将军府上的仆从。好歹司马翊是晋王的丈人,也算半个皇亲国戚!咱们是不是手下留情,打断手臂如何。”
李玄晟纵身一跃上马,嘱咐道,“把他厚葬!至于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办。”
“属下明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