摁住徐丽芬,苏岁眼波流转视线很快锁定在一个起哄起得嗓门最大,最能和稀泥也最向着黄秀霞说话的大娘身上。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大娘好像姓周,叫周兰英。
平日里不显山不漏水的,和谁说话都和和气气的很是低调。
在此之前她对这位周大娘的印象还算不错,却没想到关键时刻这一位能暴露本性暴露得这么‘出彩’。
既然这么会拉偏架同情‘弱者’,那就别怪她苏岁今个儿玩一出枪打出头鸟了。
苏岁笑眯眯看向周兰英:“大娘,您别干劝我妈让我妈同情黄秀霞啊。”
“我知道黄秀霞不容易,可难不成我妈就容易了?咱家是最近开包子铺可能挣了点钱。”
“但就像我妈刚才说的,那是她起早贪黑付出血汗挣来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
“您这嘴皮子一张一合就劝我妈理解理解黄秀霞,劝我妈退一步认了黄秀霞的讹,让我妈掏钱打发她黄秀霞,就因为我妈现在不差钱……”
她笑着摇头:“这不应该吧?话不能这么说吧?”
周兰英没想到徐丽芬儿媳能一下子把她给点出来。
顶着众人看过来的视线,她面色讪讪:“我、我这不是帮着说句公道话嘛。”
苏岁颔首:“大娘,您这可不止是公道话,您这还是挺大一善举啊。”
“啊?”周兰英不明白徐丽芬儿媳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对方要是没大没小的骂她,或是阴阳怪气的说她多管闲事,她倒是还能应对应对。
可对方就这么笑吟吟的夸她……这让她怎么接话?
周兰英有些磕巴:“什、什么善举?”
苏岁笑得狡黠,就差变出条尾巴在身后晃了。
她扬声说:“按周大娘的说法不就是谁家困难,咱们这些做邻居的就应该体谅。”
“谁不容易,咱们这些条件好一些的邻居就应该多包容、退让,最好是拿钱出来打发……不对,说‘打发’有点不好听。”
“最好是拿钱出来帮困难邻居分担点难处嘛!”
苏岁兴奋道:“这是好事啊!”
“只不过做好人好事不能单我家一家上啊,哪能让我家专美于前?”
“周大娘我记得你家条件也不错,前阵子我还听人说你女儿嫁了个有钱的二婚男同志。”
“说那日子过的,富得流油,就连每次回来都是拎一堆东西给您脸上贴了不少金是不是?”
苏岁一脸羡慕:“多好啊,这钱来的多简单,不像我妈还得起早贪黑的包包子卖包子,挣那点辛苦钱还不够让人惦记的。”
对上周兰英瞬间阴沉的脸色,苏岁拍手笑道:“这么一对比周大娘可比我妈还有钱。”
“这样,就按周大娘说的,咱们大伙儿都体谅体谅黄秀霞有多不容易,各家都包容包容,伸出彼此友爱的手周济一下困难邻居,能捐多少是多少。”
“这事但凡传出去,咱们大杂院今年先进集体保准能评上!”
“凭啥让我们拿钱?”一听这破事还波及到自己身上了,周围原本看热闹的人一下就慌了。
苏岁不紧不慢:“因为你们条件也好啊,按周大娘的说法条件好随手打发给黄秀霞点钱怎么了?”
“都理解理解啊!”
“喏,徐大哥,我记得你儿子最近结婚收了不少礼钱吧?手头得是多宽裕啊!”
“还有王奶,据说您孙子现在也干个体了,最近不一直和咱们大杂院里的人显摆您孙子有多能耐呢吗?”
“说那钱挣的就跟拿爬犁搂钱似的,现在往后边躲啥?咱们有钱人就得拿出点气魄,要不周大娘第一个捐,您老第二个捐?”
看人群里被她点名的老太太吓得直往后缩,苏岁脸上笑意肉眼可见的消了下去。
在场众人谁都察觉到徐丽芬这个一直看起来都脾气不错的儿媳怕是生气了。
也是奇怪。
像那些天天一副凶相对着人的人要是突然生气了,大家伙其实没啥感觉,都习惯了。
可像苏岁这样成天对谁都笑眯眯一副脾气好性格也软乎的人陡然间沉下脸……倒是唬得众人不敢说话。
苏岁:“怎么都往后躲?怎么都不答应?”
她冷着脸,眼神冷淡地扫过刚才看热闹起哄的每一个。
“不是都挺同情黄秀霞的吗?怎么现在针扎到自己身上就不知道慷慨了?”
“哦,原来大家习惯的是慷他人之慨啊。”
她看向周兰英。
“周大娘,要是我记得没错,你刚不是还劝我妈退让一步,让我妈认了讹吗?”
“感情您也知道黄秀霞是讹我妈呐?”
“啧,周大娘心真好,真善良,明知到黄秀霞是在讹人也同情黄秀霞,这觉悟多先进。”
苏岁语带讥讽:“那既然这么善良,怎么不替我妈认了黄秀霞的讹呀?”
“怎么一点没有牺牲精神,一点不愿意为弱势老同志付出啊?”
周兰英会道德绑架,呵,谁不会呢?
她苏岁还会一张嘴就给在场这些人盖高帽呢!
就看谁更会道德绑架呗。
苏岁说:“周大娘您家的钱可比咱家来的轻松,怎么您不一马当先的冲上去认了讹,理解黄秀霞,接济黄秀霞啊?”
她看着周围这一圈人:“还有各位叔叔婶婶大伯大娘,大家伙儿不像周大娘家里那么宽裕。”
“可咱们既然这么有善心,劝我妈给黄秀霞钱,那为啥让你们掏钱做善事你们反倒不吭声了?”
她伸出细嫩的食指点了点下巴,做恍然大悟状:“啊,我明白了,是不是因为针不扎在自己身上,自己就不知道肉痛啊?”
“现在也被扎了,就疼到说不出话了?”
“你、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周兰英被她臊得脸一阵阵的红。
嘴硬狡辩道:“我刚才劝你婆婆认了讹,那不是因为人家裴波夫妻俩玩出事的板子是从你家借的吗?”
“你攀扯咱们这些老邻居干啥?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那是你家的板子给人家摔出事了,再怎么说你家也算是有点责任吧?”
刚被苏岁点过名的王老太太连忙跟着附和。
“对啊,你这小丫头扯咱们干啥,那板子是你家的和你家有关系,和咱们有什么关系?咱们就是帮着说句公道话。”
不理会周遭七嘴八舌又‘活’过来的人,苏岁摇摇头打断道:“不对,怎么和你们没关系呢?”
她似笑非笑看向周兰英:“那板子可不是我家的,是我男人从周大娘家‘借’的。”
她指了指周兰英家堆杂物的地方:“喏,就是从那儿借的。”
那块儿破烂那么多,周兰英估计自己都想不起来到底那一堆儿里有没有木头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