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不过,并不是一件做不到的事情。
比如姜忘机,又比如夫子,付出常人难以承受的代价,换来了漫长的千年岁月。
凡聆月说的没错,宁辰没有死,艰难地,狼狈地活了下来。
禁招没有用出,宁辰一身经脉却依然毁了,真气汇集丹田气海中,每当穿过破损的经脉,就如同千万毒针刺骨而过,剧痛难忍。
“不想死的话,就忍住”暮成雪冷声道。
先天真气注入,强行穿过破碎的经脉,驱散着每处伤口上的净业太初剑气。
“呃”
宁辰口中一声痛苦的长哼,嘴角鲜血泊泊流出,禁招之威散去后,再度变为黑色。
没有经脉,真气强行穿过肉身,这种痛苦,难以想象,宁辰不想死,所以,只能忍受。
净业斩罪之剑,对于宁辰这种虚妄的不死之身,有太大的克制作用,若是不驱除残留的剑气,即使不死之身,也会很快崩溃。
暮成雪周身真气翻涌,不断穿透肉身阻挡,直接到达前者体内。
时间一点点过去,暮成雪神色一再变化,她无法理解,以他的身体,是怎么撑到今天的。
脏腑尽毁,剧毒遍身,如今连经脉也尽碎,不死之身是不会死,但并不代表没有知觉。
人的承受能力是有极限的,单凭意志,真的能克服这样的痛苦吗?
暮成雪沉默,右手真气再催三分,加快驱散的速度。
半个时辰后,宁辰体内的净业太初余威终究被完全驱除,渐趋崩溃的身体已渐渐稳定下来,勉强稳住。
“从今之后,你不能再动真气”暮成雪收手,平静道。
没有经脉,真气无处可走,只能在肉身中穿行,这样的痛苦,没有人能够忍受,强行动武或者修炼,只会因分神而走火入魔。
宁辰睁开双眼,疲惫一笑,道,“无所谓,能活着就行”
“我的承诺已完成,日后,你的生死我不会再管,好好珍惜你所剩无几的日子吧”
说完,暮成雪转身,朝着地府深处走去。
北蒙王庭,援兵一日日集结,准备了数月后,二十万大军终于浩浩荡荡从北蒙出发,经过燕归城南下而去。
七万铁骑,加上十三万步兵,强大的作战能力,再度给大夏北方带来大威胁。
两军在燕归城南三百里外,第一次发生了大碰撞,布衣侯,紫阳侯两位武侯久阵以待,经过三日的交战后,暂时挡下北蒙援军南下的步伐。
北蒙铁骑的战斗力明显高于夏军,不过,两位武侯都是久经沙场之人,二十万对二十万,短时间内,胜负难分。
两军交战之地,靠近两朝交界,随时都会再有援兵前来,未来的战局形势,谁都不知道。
北蒙王庭境内,还在不停的征兵,草原之人好战,善战,自幼能骑善射,是真正的战争民族。
凡聆月在北蒙中的威望,无人能及,征兵令出时,年轻男子的反应不是抗拒,反而是积极响应。
相反,大夏朝廷的征兵令,不管何时,都是百姓极为抗拒的东西,大夏百姓喜好和平,却也缺少应有的血性。
北蒙援兵入境后,大夏的压力又增加数分,如今天门关还在北蒙的控制中,大夏始终处于被动局面。
天门关以南,凡聆月带领的北蒙大军,更是带给大夏无与伦比的威胁,尤其是西边来的援军大溃败后,这份威胁增加到一个前所未有的程度。
皇城中的禁军,仅剩下四营,已不能再少,否则,一旦再有变数,后果不堪设想。
北方战场,真正的战力,只剩下血衣侯和静武公手下不到十四万的禁军。
游离在北蒙大军之外的两万铁骑,提前一步过河后,守在北河对岸,借助天险,给静武公的大军带来不小的麻烦。
两万铁骑接到的领命,就是尽量拖延静武公大军的步伐,不必死战,所以,两军在北河打了一仗后,两万铁骑便离去。
之后的数日内,两军数次交锋,两万铁骑每次都是触之即走,扰兵为主,并不恋战。
北蒙铁骑有着天下第一的移动能力,连大夏最精锐的禁军都要望其项背。
另一边,十万援兵惨败后,血衣侯手下的五万五禁军立刻陷入一个十分为难的境地,进不得,又不能退,进退两难。
两日后,北蒙大军出阳关城,全面南下。
延边的城池不断有援兵派出,却只是杯水车薪,起不到太大作用。
经过一次围杀之后,宁辰出现夏军大营的次数明显减少了许多,而且每次出雾林后都会走不同的路,尽可能掩饰自己的行踪。
对于那一夜,宁辰并没有提,血衣侯也不知道。
暮成雪在地府时,依旧不断尝试突破止戈的剑意,虽然每次都无功而返,却始终坚持不懈。
宁辰默下了天之卷,将功法交给了暮成雪,算是对其出手的答谢。
暮成雪也没有推脱,收下天之卷功法,然后,继续做着自己未做完的事情。
宁辰不能修炼,每天都在思考战事,一张行军图翻来覆去的看,认真思考着未来每一个可能性。
面对凡聆月,他和大夏皇朝都吃了太多次的亏,接连的败北,让他不得不斟酌再斟酌。
先前凡聆月的一招,他丝毫都没有料到,离北武侯叛变之事已经过去了太久,不仅是他,恐怕整个天下间都没有人还会想起此人。
然而,谁能想到,在这关键的时刻,这位已被天下人遗忘的北武侯再次狠狠地捅了他和大夏一刀。
凡聆月,将这步棋藏的太久,久到所有人都忘记时,才拿了出来。
接下来的数日,北蒙的大军继续南下,大军离皇城已越来越近,大夏境内,恐慌的气氛愈发严重,相应的,各种深藏的隐患再度出现,祸乱大夏根本。
大夏东南方向,被大夏雄威镇压了千年的各大宗派行事日渐张狂,不再半分收敛。
昔日,一宗,一楼,两世家的声名再度传扬而出,走到明面之上。
一宗是指剑宗,一楼是指危楼,至于两世家则分别指的是东临王家和禹城姚家。
四大势力,排名不分前后,若非要论及实力排名,剑宗和东临王家可能会相对强一些。
凡聆月很快与各大宗派和世家接洽,言明只要各大派能助北蒙打下大夏,就尽全力支持各大门派和世家的发展,不会像大夏一般加以限制。
这个承诺,让各大门派都动了心,这片土地,谁做皇帝他们不管,但他们需要一个宽松的发展环境。
大夏千年来,始终都在坚持打压各大宗派和世家的壮大,曾经的事实证明,宗派是才是真正的祸乱根源,万年前,三千大教繁盛,却也是神州大地上争斗和战乱最多的时代。
面对北蒙方面的诚意,两大宗派和两大世家中,声明最为狼藉的危楼反而表现的最平淡,作为以杀手组成的组织,危楼始终是所有宗派中最难接触的存在。
剑宗和禹城姚家态度就比较暧昧,没有说答应,也没有说拒绝,继续观望。
唯有东临的王家,直接应下了凡聆月的条件。
王家,是一个存在超越千年的大世家,意味着大夏存在之前,王家便已存在。
千年过去,天下间,已很少有人知道,东临王家是昔日贺曦王朝的第一世家,就如同今日的长孙一脉。
东临王家对贺曦王朝是忠诚的,最起码千年以前是如此。
惜羽公就是东临王家其中一脉所出,始终没有忘记要助贺曦皇室复国的祖训。
素非烟是贺曦王朝的公主,那一夜,逃出皇城后,便到王家暂避。
只是,惜羽公死后,王家上下对待素非烟的态度就变得微妙起来,毕竟,这个世上,谁都不愿意白白为他人做嫁衣。
素非烟看在眼里,平日里却依然保持平静,丝毫不受影响。
人性如此,没有必要为这些人乱了自己的心。
若说有恨,那她唯一恨的人就是大夏的知命侯,此仇此恨,不共戴天。
华苑,牡丹亭中,素非烟看着身前石桌上的春雷琴,心绪轻轻飘远。
“公主,对于联姻一事,您考虑的如何了?”不知何时,王家一位长老走来,面带笑意道。
笑容温和,看上去慈善异常,然而,在这笑容背后,却是真正地冷意刺骨,笑里藏刀。
素非烟淡淡一笑,道“易长老,王家就不害怕我当上北蒙皇后之后,出手报复王家”
“公主说笑,王家需要北蒙王庭的助力继续壮大,公主也需要王家做后盾,此乃互利共生之事,以公主智慧,怎会拒绝”易长老轻声道。
“易长老真是一位好说客,我答应”素非烟缓缓道。
“公主明智”易长老面色恭敬地行了一礼,旋即退下。
素非烟起身,看着牡丹亭周围的美丽景色,心中轻叹,或许,这是最后一次欣赏中原的风景,日后,她将面对将是无边无际的草原和荒漠。
为心中的恨,她必须要忍,北蒙的皇帝才刚刚八岁,她有的是时间去准备,她已失败一次,绝不允许再有第二次。
(PS:凌晨12点了,请大家和我一起念,祝烟雨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