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马淑娟的双眼乱转，显然是在想该如何蒙混过关。
林桂兰点了点账本，“其实就算您不告诉我，凭借这上面购买人的信息，我也能查到，现在来问您，是想再给您个机会。”
马淑娟闻言，脸上一白，坐在她身后一直没出声的老大爷此时却是开了口。
“桂兰丫头，咱两家都是一个姓的，犯不着这样吧，就当给叔爷一个面子，你拿着账本回去吧，之后俺会叮嘱你叔奶，让她好好给你们卖货。”
林桂兰闻言挑眉，扭头看向对方。
自称叔爷的老大爷自然也姓林，论亲缘关系，算是林家出了五服，不知道远到哪边去的亲戚。
只是因为都在一个村子里住着，真要论辈分，自己还真就得叫他一声五叔爷。
这些林桂兰在来之前，自然是打听清楚了。
但是自己若是一上来就称呼叔爷叔奶，那今天这事就没法唠了。
就会变成这个林老汉嘴里的样子，囫囵着过去了。
这当然不是林桂兰想要的结果，所以她只是对着这个林老汉笑笑，却并未接茬，仍是坚定地看着马淑娟。
马淑娟对上她的视线，心里一凛，明白刚刚林桂兰话里的暗示不是在闹着玩，如果自己今天没回答对，可能销售员这个活要丢了。
那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马淑娟肉眼可见地慌了起来，她朝着林老汉摆摆手，“他爹，你别吱声，俺来说。”
说完，她转头看向林桂兰，苦笑道：“你说得对，这半个月来，俺除了第一天和最后一天，其他几天都是在家就把炸酱卖出去了。”
林桂兰对此早就清楚，她只好奇一件事，“难道他们都是你的亲戚？”
马淑娟摇了摇头，“咱们祖祖辈辈都在这里生长，真要论亲戚，那随便两户人家也能扯上点关系。
这些人虽然叫俺一声婶子，但大多数，还都是后来俺嫁过来后，满满相处下来的感情。”
“哦？”这让林桂兰有些意外了，“可是据我所知，您的性格，并不是很...”
“村里人说俺性子泼辣对吗？”马淑娟笑笑，“但是即便如此，她们也爱给俺这个面子。”
“嗯？”
“因为，可周边十里八乡你去打听，就没有俺马淑娟不知道的消息，”马淑娟说到这，胸膛重新挺了起来，神奇极了，“村里人大多好热闹，所以时间一长，假亲戚也处成真亲戚了！”
原来是这样，林桂兰眼里闪过一抹精光，她合上了账本，“这样看，应该是我冤枉您了，您确实是凭借实力卖出的炸酱。”
说着，林桂兰就要起身，准备往外走。
然而马淑娟此时却露出一抹苦笑，“什么实力啊，俺算是明白了，这些都是小聪明，到最后坑的全是自己。”
林桂兰身子一顿，看向她，“五叔奶，您这是怎么了？我没要取消你的工作资格，你还是正式的销售员。”
“俺知道，”马淑娟听见林桂兰这么称呼自己，更是觉得脸烧得慌，“哎呀，你这一声叔奶叫的俺，真是...”
“怎么了，”林桂兰视线在她的丈夫孩子身上扫了一圈，有些好笑地摇摇头，“一个称呼而已，哪值得您这般。”
“唉，”马淑娟又是一叹，她站起身，去到箱柜上，拿过一个小本，递到了林桂兰的手里，“桂兰丫头，你把这个售卖证明收回去吧，俺不配当这个销售员。”
嗯？林桂兰不解地扬眉，随后眯眼看向对方，笑了，“大妈，您有啥话，还是直说比较好，不然，我可真就把本子带走了。”
马淑娟身子一僵，下意识地跟林桂兰的视线对上，神色骤变。
再看过去，她脸上哪还有什么苦涩和悔恨，有的只有平静，“没想到，林家的这些孩子里，属最小的最厉害。”
林桂兰身子略微后仰，大拇指在食指和中指间摩挲，“马大妈，您是有事要说吧？”
“对，”马淑娟点头，“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刚刚你指出的那两笔，确实是冯老二要的没错。
可当时他是托人来跟俺定的，说是等隔天再来取，俺急着报喜，就嘚瑟地将数记在了账本上。
还在当天帮着垫了钱，结果隔天，人却没来，再过两天，俺家你叔爷去乡里找他，他却是翻脸不认了。”
马淑娟说这些的时候，表情很是灵动，一会儿喜上眉梢，一会儿冷笑连连的。
看她这个神态，林桂兰就知道为啥各村的人都爱来找她打听八卦了。
这人，有职业说书人的潜质啊！等她家的生意做大，这人也许能发挥出奇效来。
马淑娟还在继续说着，她的孩子们脸上都急的不行，但可能她这个当妈的积威甚重，所以几个孩子都不敢吱声。
“原本，俺想着好赖之后还能继续当销售员，这些砸在手里的炸酱趁着接下来的几天一点点卖出去也就是了。
可刚刚，在跟你说话的时候，俺却突然想到件事，觉得这些炸酱也许可以不用继续砸在俺家手里了。”
“什么事？”林桂兰接过话，没让对方唱独角戏。
心态转变过后，林桂兰的态度也和善了很多。
马淑娟显然发现了这一点，她的神态更加放松，竟然转身真的将孩子们藏起来的炸酱抱到了炕上。
“这件事，跟这些炸酱有关。”
林桂兰数了数，刚好是11瓶，“继续。”
“说到这，那就得提一下冯老二在黄土乡的身份了，他是给乡政府看大门的。”
乡政府？林桂兰心念一动，面上却不动神色，继续认真地听着。
马淑娟继续道：“说来也是奇怪，前一阵子，俺男人去镇子上的时候碰到了他，那穿戴，可比以前新鲜多了。
这个冯老二也是个嘴松的，都不用俺男人问，他就自己炫耀，说是什么，得到了领导的赏识，还小赚了一笔外快之类的。”
林桂兰听到这里，已经隐约猜到了，她看向对方，很快，她就从马淑娟的嘴里，听到了冯老二的这笔外快的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