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许远,是临时起意,也是因缘际会。
谁让陈堪和李景隆都不会审问犯人呢?
“许远,他行吗?”
李景隆提出了质疑,显然是对刚才许远和李延信誓旦旦想把陈堪拉下水,最后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模样心有疑虑。
“外行指导内行是大忌啊公爷,咱俩都不懂怎么审问犯人,也不知道怎么分辨犯人之言的真假,正所谓专业的事情还得交给专业的人来做,您还能找到比许远更专业的人选吗?”
陈堪的话成功让李景隆打消了疑虑。
毕竟整个北镇抚司,还真找不出来比许远更专业的人了。
就算有,也是比许远身份更低的人。
晋王再怎么大逆不道,终究还是姓朱。
若是让寻常锦衣校尉来审,不说晋王愿不愿意,只怕皇宫里那位也不会愿意。
刚刚回到公务房的许远,打了几个喷嚏之后又收到了镇抚使的召唤。
低声咒骂了一句,许远却不得不赶紧去报道。
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当他来到诏狱里,就看见陈堪站在李景隆身旁,正一脸不怀好意的看着他。
许远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一股不妙的感觉从心里升起。
尤其是李景隆看他的眼神,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
信任?
许远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连忙揉了揉眼睛,但李景隆的眼神里,对自己的信任似乎又多了一些。
许远一头雾水的走上前来,单膝跪地行礼道:“参见大人,不知大人唤属下前来有何要事?”
李景隆没有搭话,反而转头看着陈堪,一脸满意的点了点头。
陈堪顿时朝许远投去赞赏的目光。
不得不说,光看卖相,许远就甩了李延不知道多少条街。
三缕山羊胡,一脸正派,一看就是专家。
“既然人到了,那便走吧。”
李景隆站起身来,朝着诏狱深处走去。
许远虽然心中不安,但李景隆发话了,也只得跟上。
陈堪顿了顿,也跟了上去。
三人一直来到诏狱的最深处。
锦衣卫的诏狱自然也是分等级的,不同的人关押在不同的楼层。
朱济熺便是关押在地下二层最深处的天字号三号牢房。
诏狱以天地玄黄分类,能关在天字号牢房里的,不是皇亲国戚就是达官显宦,至少也得二品起步。
走到牢房门口,李景隆出示了镇抚使的牙牌。
两个守门的锦衣校尉便缓缓的推开用铁板做成的大门。
随着一阵沉闷的推门声响起,在一天前还风光霁月的晋王朱济熺,便映入三人的眼帘。
此时的朱济熺,宛如行尸走肉一般,静静的坐在地上,面目憔悴,双眼空洞。
见是李景隆来了,只是抬起头瞥了一眼,便又低下头去。
直到,余光中扫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陈堪,给本王死来!”
朱济熺顿时就疯狂了,伸着双手仿佛要将陈堪隔着空气掐死,面目狰狞不似人形,眼神里迸发出浓烈的恨意。
走在最后面的陈堪被朱济熺如此作态吓了一跳。
直到发现绑缚在朱济熺双手双脚之上的铁链才松了口气。
而许远,这会儿也知道李景隆是要他来干嘛了。
顿时脸色苍白两股战战。
李景隆见状,回头不满的看了一眼陈堪。
“你在这,别人还怎么审案。”
陈堪巴不得李景隆赶自己走呢,见状毫不拖泥带水的转身就走。
“天亮之前,我需要拿到晋王一党的所有名单,否则,你就去和李延作伴吧。”
看着快要哭出来的许远,李景隆就这么说了一句,便将他推进了关押朱济熺的大牢里面。
随着巨大的铁门被缓缓合上,牢房里瞬间传来震天的惨叫。
不过,却不是朱济熺的,而是许远的。
李景隆走到陈堪身旁,听见许远的惨叫声,不由得有些狐疑。
“他真的行吗?”
陈堪被许远突如其来的惨叫声吓了一跳,听见李景隆发问,不太确定的皱眉道:“应该,可以的吧?”
牢房之中,许远看着宛如野兽一般的朱济熺,额头上冷汗直冒。
自朱棣重新设立锦衣卫以来,他审理过的犯人也不算少了,往近了说,才被处死不久的齐泰,黄子澄,陈迪等人,大多他都参与了审理。
但是要审亲王一级的人物,他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尤其是纪纲临走前还亲自交代过,朱济熺一定要等着他回来审理。
而现在,自己受了小人的胁迫,却是要违抗纪纲的命令,纪纲回来,还不知道要怎么炮制他呢。
他如何能不慌张。
但不审更不行,纪纲回来可以要了他的命,而门外的李景隆,现在就能要他的命。
至于刚才那声尖叫,纯粹是被朱济熺张牙舞爪的样子吓的。
等了一刻钟后,陈堪的眼皮子就开始打架了。
李景隆也是一副睡神上身的样子。
甩了甩有些发昏的头,陈堪决定开溜了。
反正事情到了这一步,不可能再出意外了,除非纪纲能长出翅膀飞回京师。
“公爷,许远还不知道多久能审完,若是无事的话,下官就先下差了。”
李景隆睡神附体,根本就没听清陈堪说了什么,下意识的点点头应道:“好。”
出了锦衣卫的诏狱,教场上吹过来的热风让陈堪稍微清醒了一点。
出大狱到现在就一直忙着解救那些倒霉官员的事情,还没来得及回家报个平安呢。
所以稍微清醒了一点,陈堪便出门趁着月色朝方府走去。
现在朱济熺倒台了,他麾下的力量基本上都被控制了起来。
陈堪的杀身之祸也就自然而然的消弭于无形了。
唯一让他还有些顾虑的,便是朱济熺在太原的那几个儿子。
在削藩之策没有完全实施下去之前,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狗急跳墙直接出动晋王府剩余的所有力量和自己来个同归于尽。
但一想到朱济熺倒台的消息,即便是一人三马昼夜不停的跑,也要六七天才能到达太原府,陈堪心里的那点担忧也就随风消散了。
毕竟,等他们知道朱济熺倒台的消息,朝廷的钦差也该到太原了,自身难保之下,未必还有心思来找陈堪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