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来到刑府,直接去了厅堂,刑家长辈没有接待晚辈的道理,此时厅堂里就只有谢宁一人。
她紧紧攥着手里的手帕。
刑子鸢若是知道她为了一双绣花鞋一天里催这么多次肯定要吵她。
但比起被刑子鸢吵,她更害怕被人发现绣花鞋里的秘密。
想到这绣花鞋是如何得来的,谢宁背脊上爬上一股冰凉。
——那可是从死人身上脱下来的寿鞋。
言姽比刑子鸢快一步来到厅堂,没进门直接爬到房顶上坐着。
听墙角这事她不屑于去做,但在房顶上听这事她很是热衷。
没多久,刑子鸢就到了厅堂,她进去后,将厅堂里的下人都赶出来,只剩下她和谢宁两人。
“子鸢,那日里走的时候脚上穿的是我的鞋吗?”
谢宁等着刑子鸢为了一双绣花鞋而嘲讽她,她做好了准备,刑子鸢被并没有嘲讽她的样子。
“你是谢家姑娘,谢宁?”
刑子鸢一出声居然问得是这个,谢宁一愣,两人是多年的好友,怎地突然不认得她了?
盯着刑子鸢的眼睛,谢宁倒吸一口凉气。
她总觉得刑子鸢的眼神,很像那个死不瞑目的女尸。
深吸一口气,缓缓低头看向刑子鸢脚上。
衣裙裙摆挡着,谢宁看不到她穿的绣鞋。
心下只能安慰自己,以刑子鸢骄纵的性子,定然不会穿她人的绣鞋。
可她一觉醒来,她的绣鞋没有少,少的是那双寿鞋。
“子鸢,你怎么了?”谢宁往后退着身子,在厅堂的椅子上坐下。
只要离刑子鸢远点,再低一点就能看到她穿的绣鞋了。
“子鸢,你为何垫着脚尖走路?”谢宁问道。
她从衣裙裙摆下只看得到踮起的脚尖,只露出一点的花纹像是莲花,但说是其他花样那倒也像。
若是不踮起脚,她就能看清了。
谢宁坐在椅子上后,刑子鸢任由她侧头看向她脚上。
在她出声问时,刑子鸢垫着脚尖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
谢宁还看着刑子鸢的脚,这样的姿势朝她走过来,让她看得心里瘆得慌。
刑子鸢踮着脚尖走路,身子却平稳得诡异。
光看她的上半身,像是在飘着。
“你想看我的脚?”
刑子鸢来到谢宁面前,就站在她面前,将谢宁堵在椅子里,让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刑子鸢拉起裙摆。
裙摆下是一双谢宁这辈子都忘不了的寿鞋。
是那双她从死人脚上脱下的寿鞋。
——而那个死人,是她的庶姐。
谢家近些年家道中落,生意一年比一年不景气,他们在云泽城这个挥金如土的城池已经快要生存不下去。
谢家的几位小姐在及笄后都要去联姻,谢家老爷已经给她们每人都相看好了。
谢宁的庶姐谢曼虽然身为庶女,但却被云泽城仅次于刑家的孙家看中。
谢家老爷还以为因此能得到孙家的帮助使他们谢家再次回到以往富裕的生活。
而谢曼却和谢家的一个下人私定终身,两人私奔这件事更是被孙家得知。
孙家恼羞成怒,不仅没帮谢家,更是让谢家在云泽城举步艰难。
谢曼走了,谢宁再见到她时,谢曼已经成为一具冰冷可怖的尸体。
她身上的寿衣寿鞋不知是何人给她穿上的。
谢宁更不知那人为何要让她脱下谢曼脚上的寿鞋。
她只知道,刑家已经攀不上,而那人说只要按照它说的做就能得到数不尽的钱财。
那样,她也不用嫁给刑居湛做妾了。
“子鸢,这双绣鞋是我很早之前的鞋了,都旧了,我给你换双新的。”谢宁嘴唇止不住颤抖。
“这是我的绣鞋,你为何要拿走我的绣鞋?”
谢宁愣了下。
一时分不清这到底是刑子鸢说的,还是她那死去的庶姐。
“这鞋旧了,不能穿了。”谢宁只能祈祷刑子鸢这是在耍她。
死人鞋,穿了不会出事吧?
她不在乎刑子鸢会不会出事,她只怕庶姐的鬼魂会缠上刑子鸢,到时将寿鞋脱下的她也会惹火上身。
“哪里旧了?这不是还新着的吗?”刑子鸢将脚底抬起。
谢宁看到鞋底,惊得跌坐在椅子上。
一路走过来的刑子鸢鞋底没上沾上一点泥土。
鞋底白花花的,就像是一张白纸,细看之下那确实是一张白纸。
哪有活人的绣鞋鞋底会是白纸做的?
这可不就是谢曼尸体脚上的那双寿鞋!
“姐,大姐。”谢宁磕巴道。
刑子鸢脸上突然笑起来,伸手在谢宁脸颊上抚摸着。
涂着艳红口脂的嘴唇轻启,“好妹妹。”
谢宁浑身失力,绝望地坐在椅子上。
谢宁离开刑府后,有下人来报,让刑子鸢去饭堂用饭。
刑子鸢像是没听到下人说的,径直往闺楼去。
“我没看错的话,刑子鸢脚上的是寿鞋吧?”言姽挑眉,“怪不得她会被女鬼缠上,女鬼没鞋穿可不得就要缠上她。”
脚蹬莲,上西天。
活人可不敢在鞋上绣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