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上的事,急不得,张绣打算等赵家有了消息,再用程超留下的钱。
放下电话,和赵婷一起逛了商场。给程妈妈买了件棉袄,给爹买了顶帽子,还有娘的新褂子,妹妹们一人一件新衣裳。
到家,天很晚了,她把棉袄给程妈妈,顺便程超的近况,告诉了她。
程超说,他的公司小伍也投资了,所以钱够用。
京都早已经冷了,他会记得添衣裳的,住的地方环境不错,吃得也习惯……
总之,一切安好。
程妈妈又抹了抹泪。
第二天,张绣带着新衣裳回了娘家。
一进门,小丫就跑出来了,叫着姐姐往她身上扑。
张绣挑出她的新衣裳递过去,“一会儿穿上,让姐姐看看。”
小丫高高兴兴,一手抱着衣裳,一手揪着姐姐的衣角,进了屋。
屋里气氛不对。
爹在床上抽烟,娘又在抹泪。
剩下二丫一边抽泣,一边绣花,泪珠子掉在手绢上,湿了一大片。
桌上放了一袋麦乳丁,还有一袋奶粉。
张家日子紧巴,从来舍不得花钱买这些。
张绣把衣裳放下,坐炕沿上问,“爹,谁来过?”
“你叔。”张老大放下烟袋,“他大儿要娶媳妇儿了,来让二丫开轿门。”
“我不去。”二丫哭着跑进里屋。
“就是。”娘擤了把鼻涕,接过话,“你忘了咱闺女出嫁那时候,他们家干出的事儿啦?”
村子的规矩,娶媳妇时,要让没出嫁的妹妹,端着喜盘开轿门,取个清清白白,红红火火的好兆头。
按理说,二丫不去,还有其他本家妹妹,可张如山硬拉张绣去陪酒的坏名声,已经传遍村子了。
没人敢让闺女接近他家。
娘自然不愿意让闺女去。
二丫更不愿意。
这段日子,二丫几乎没出过门,那么热闹的时候,肯定人多,她不敢去。
再说,张如山哄骗她陪过那赵老板,万一孙雪娥也知道了,说不准,会骂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但是张老二是爹的亲弟弟,人家都求上门来了,想必…
“爹,您答应了?”
张绣给她爹捶腿。
“没。”张老大说:“这不是等你来了,商量商量。”
两家的恩怨,没那么容易和解,既然如此,又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
张绣的意思是,不去
“爹,二丫不去就不去吧,您要拉不下脸来,我去说。”
看了她一眼,张老大没说什么,点了点头。
吃过午饭,张绣来到了孙雪娥家。
他们家六间房,院子很宽敞,红绸子,红喜字已经挂好了,就是没人,觉不出半点喜庆劲儿。
大玻璃窗户里头,孙雪娥拿着件西装往儿子身上披,张如山一把挡开,嘴角还带着青紫,
“那姓刘的长得那么难看,我不娶!”
“你敢!好几千块钱呢!说扔就扔了?你必须把媳妇儿娶了!”
孙雪娥抖抖西装,硬给他披上,“好看怎么了,能当饭吃?就赵家那细皮嫩肉的,跟个跟公主似的,能干得了啥?让她陪人家喝杯酒都不干,要她有个屁用!”
“都怪那张大丫!”
张如山一屁股坐下,胡乱挠了挠头,“我怎么就着了那傻子的道!”
“就是,那傻子她……”
孙雪娥一扭头,正好和张绣的眼神对个正着,扔下衣裳,冲出来,一手叉腰,指着她骂,
“还敢来!你个人要的烂货,一家子……”
“孙雪娥。”
张绣没什么情绪,“我来,只是想告诉你一声,开轿门的人,找别人吧。”
说完,转身就走。
一肚子火没处撒,孙雪娥哪干,快走几步,挡到她面前,
“谁稀罕你给开轿门儿了?要不是我们家那窝囊废非去找,我能看得上你们?一家子闺女,全是野鸡!跟这个男人睡完,赶紧钻到那个男人被窝里。呸!就那二丫,早跟那老男人不清不楚的了,丢人!”
没想到都到这时候了,她一张嘴还这么缺德,张绣转转手腕,本想狠狠给她一巴掌,又觉得没意思。
心思一转,走近两步,问她,
“这么说,你知道二丫的事儿了?”
“呸!丢人!”
“她那天差点上吊,也听说了吧?”
这话一说,孙雪娥脸有些白,“那是她自找的!”
“自找的?”张绣说,“那你一定还知道,给她介绍那老板的,是谁?”
“我……”孙雪娥后退一步,后面的话没敢说。
张绣逼近一步,“想必婶婶更知道,拉皮条是什么罪名?”
这个时代律法很严,诱拐女子至少服刑三年。
“你……”孙雪娥手指着她,脸有些白,”你敢!少诬赖好人。”
张绣冷笑,“我们家二丫名声还在,就罢了,要是毁掉名声,连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到时候,一定先送那拉皮条的,去蹲大牢。”
她说完,转身走了。
这回,孙雪娥没敢拦。
怕有人再找麻烦,张绣住在了娘家。
爹的腿好多了,不拄拐也能迈两步,就是使不上力,几次摇摇晃晃要摔倒了,小丫就跑过去扶住他,还顺便把举起手,把零食给他吃。
爹从来不吃。
过了这么多日子,二丫绣出来的花形,已经有模有样的了,虽还是不够精细,倒也看得过去。
张绣琢磨着,等盘下柜台,就卖卖试试。
美中不足的是,不管绣出来的是牡丹还是荷花,花瓣总是耷拉着,少了些鲜活,多了不该有的颓废和悲伤。
二丫还是不出门,也不怎么说话,偶尔娘说她两句,她就哭。
这天,外头又是鞭炮,又是锣鼓,热闹得不得了。
她咬着唇,望着外头发呆。
张绣叹了口气。
瞥见小丫要往外头跑,忽然有了主意,一把拉住她,弯下腰,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小丫点头,跑到二丫身边,拽着她的手就走,“姐姐带我去看娶媳妇儿。”
二丫一听,抽回手,转过身去,攥着衣角,“啪嗒啪嗒”掉泪。
外头锣鼓喧天,又是笑,又是闹。
张绣探着身子瞄了一眼,跑到门口去看,一边笑,一边鼓掌,兴奋极了还跺两下脚,再朝二丫召召手,喊道,
“狮子在抢绣球,快来,要不一会儿就没了。”
一看姐姐这么开心,小丫急得不行,又来拉二丫,“快点儿,要不真没了。”
犹豫片刻,二丫擦了眼泪鼻涕,拉着小丫的手往外头走。
可外头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又让她停下步子,摇了摇头。
小丫把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张绣在后面推,最后,一人牵着她一只手,挤进了人群。
人太多,她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敢抬头,过了一会儿,才左右瞧瞧,猛地和孙雪娥对视在一起,吓得手直哆嗦。
今天,孙雪娥打扮得跟新媳妇儿似的,金耳环,金项链,全都戴上了,脸抹得很白,那张嘴和从前一样红,随时都有可能喷出难听的话。
可是,她不敢。
如今二丫的名声,和他儿子的自由绑在了一起,她躲还来不及。
果然,她瞅了二丫一下,赶紧转身,忙活别的去了。
二丫愣了愣,渐渐放松下来。
两只狮子在抢绣球,一只趴在地上一顶,绣球飞了,另一只跳起来,往嘴里叼。
掌声响成一团。
二丫不禁抽出手鼓掌,到精彩处,也笑着跟大家一起叫好。
张绣放下心,退出人群,回到了家里,顺便往自己空间里转了转。
这段日子,系统奖励了不少好东西。
上等的丝绸,五彩丝线,剪刀,各种各样的绣花针,应有尽有。
昨儿奖励的是一捆金线,极其贵重。
当然,还有些用不上的,比如匕首,钱袋子,珠花,甚至夜壶。
放着吧,或许以后有用。
闲来无事,又拿出一方帕子绣,没绣几针,二丫和三丫咯咯笑着跑回来了。
“姐,你没见张如山的媳妇……二丫笑得直不起腰。
“他媳妇儿怎么了?”张绣问。
“她、她长了一脸麻子,都说,都说她……”二丫笑得说不下去。
小丫接过话,“像个母夜叉。”
最好,真是个母夜叉。
她俩正说着,有人在外头喊了一声,绣绣。
张绣往外头一瞧,是赵婷。
赵婷捏着两条麻花辫,脚步轻快,
“我爹让咱们拿钱去。”
张绣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