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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收到父亲责备的眼光,慌乱的明白自己真正错的地方,不是自己怀疑父亲,而是自己冷落了父亲。

他尴尬的僵在那里,怀中还轻抚着映姐儿,舍不得放下又不知道该不该放下。

萧护怒气涌出,拂袖扭头就走。

没了儿子,还有两个小公主。三团和四团把姚宦保欺负得开心,追在父亲后面欢笑:“带出去买鞭炮。”

“买京里最好的,放给祖父祖母看,放给父亲母亲看,放给哥哥映姐姐看,就是不给宦保看。”

小女儿们娇声稚语,让萧护绷不住面庞,微微一笑:“你们不要欺负宦保。”

“他小气。”

“他不乖。”

姚宦保小小年纪,也知道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忽然追上去,跟在小殿下们后面歪缠:“给我看一个好不好?殿下们买的鞭炮自然是好的,我只看一个行不行,殿下看了我那么多,我只一个还商量不好?”

语声传到宫殿内,殿内的人没有一个不微笑的。罗氏为儿子娶袁灵娟的遗憾一扫而光,幸福甜蜜的碰碰丈夫手指,姚兴献避开。罗氏再碰他,姚兴献索性走开两步,避到一旁。罗氏一个人轻轻地笑,这个人呀。

明明想夫妻和好,偏偏要装腔作势。

十三的心只在儿子身上,见他失落地对着萧护背影看,对他眨眨眼,暗示他跟上去。太子乞怜地看看怀中的映姐儿,再看母后,意思是他放不下映姐儿。

“有我在。”十三悄声回答。

太子对母亲是最放心的,把映姐儿放回睡好,手指在她面颊上轻轻抚动:“我去去就来,有事情,就找母后,和找我一样。”

十三心花怒放,听听儿子这话,还是母亲比父亲好对不对?她暗自盘算,等晚上要羞羞夫君。

映姐儿羞羞答答点头,点得几乎看不出来。眸光不无留恋,又体贴地催促:“快去吧,等着见你的人一定很多。”

她如坠梦中,又是甜蜜又是担忧。既不愿意太子离开,又害怕他总陪着自己有什么不妥。是什么地方不妥当呢,她晕晕乎乎才睡醒还没想到。

太子出去,皇后对姚兴献夫妻兴高采烈:“咱们是亲家了。”姚兴献朗朗而笑:“十三少,真没想到还给和你当亲家。”罗氏推他:“又乱喊,娘娘难道不生气?”

“十三少这名字才响亮,你不懂。”姚兴献大笑,皇后也抿唇而笑。

太子追上父亲时,萧护正一手抱一个小公主,下面跟着姚宦保。三团在父亲手臂上居高临下:“以后你还小气吗?”

“我大方着呢。”姚宦保拍胸脯夸口。

四团冲他吐舌头:“小气包子就是你!”

“以后我是大气烧饼!哎,前门上卖烧饼的最好吃,明天我请殿下请烧饼,你们给我看鞭炮吧。”姚宦保为了鞭炮可以折腰。

太子就这个时候过来,萧护看到是他,没好气地不看他。小公主们正开心地教训姚宦保,对哥哥一个笑脸儿,再和姚宦保没完没了。

“父亲。”太子赔笑。

萧护不理他。

“父亲大人。”太子笑嘻嘻。

萧护不理他。

“这么久不见,父亲还是以前的样子,和儿子梦中的一样。”太子油嘴滑舌。萧护劈面给他一句:“你会梦到我!”

太子忙道:“实在梦到过。”

“什么时候?想我给你办亲事的时候?”萧护冷哼。

太子忍不住一笑,见父亲面色不善,忙收住笑慢慢地和父亲磨叽:“不办亲事,以前也天天想的不是吗?三天五天总有信的不是吗?有亲事的时候,我对她还如露珠光的时候,就来信问父亲,是自己不敢擅专……”

“那你现在什么光?”萧护斜眼儿子:“就知道你小子那句话有鬼,当时露珠光,现在是宝珠光吧?”

太子嘻嘻:“这不是一里一里的上来的,以前,不是这样。”

“你小子花言巧语随谁呢?对了,随你母亲!”萧护把一顶大帽子扣在十三头上,再对儿子冷笑:“那你这亲事,找你母亲定去吧。”

太子心中一宽,父亲这话是肯定,肯定就好。让母亲定,不过是一句气话。太子知道有门儿,更跟在萧护后面絮叨不停。

小公主们在父亲手臂上和姚宦保拌嘴不过瘾,下来和姚宦保去看梅花,到梅花下面拌嘴去了。太子得已单独和父亲在一起,细细地对他说自己近来的心情。

“有父亲,我才是太子。父亲为我做了许多,我知道父亲不需要。可我也想做点儿什么不是?看过许多古记儿,那纨绔子弟喜欢东喜欢西的,我不是那样的人。姚家挺好的,映姐儿也不错,大几岁我自己担着,能给您生孙子就行。”

萧护才有了笑容,调侃儿子:“她有了?”

太子大惊:“怎么会!”嘟囔道:“儿子不是那样的人。”他面红耳赤,萧护好笑:“听说你们聚众去喝花酒,你倒不是那样的人?”

“那是去玩。”太子急忙表白:“父亲知道我的,我几时去喝过花酒。”他急得白了脸,萧护倒不忍心上来。微笑道:“你不用急,这一条你不如文王了。”

太子诧异:“训哥儿?他才多大就去喝花酒?”

“哈,还有专人陪呢。老谭直专门陪他。陪就陪吧,还胡扯是奉旨陪的。”萧护更要笑。太子一愣:“这这,这不是诬蔑父亲?”他板起脸:“此风不可助长。”

他一本正经的论起国事,萧护满意了。抬手拍拍儿子肩头:“这不能怪他,头一个陪文王去喝花酒的,是你父我。”

“哦……”太子傻眼半天,才恍然大悟父亲这是对训哥儿修好。他想到父亲一直是个好父亲,就握住父亲的手,半带撒娇半带依赖的道:“几时也带我去?”

萧护取笑他:“给你定亲事,你就别去了,看着我们去吧。”太子大喜,更加的纠缠:“怎么带训哥儿不带我呢,带上我吧,就一次好不好?”

“带你!”萧护受冷落的心得到安慰,对儿子莞尔:“听说你回来,文王和谭直花了两个月找歌女,晚上一准是请你喝花酒听曲子。”又挑眉头:“就是不知道你放得下姚家的姑娘?”

太子当然道:“放得下放得下。”跟在父亲后面粘乎着送他回宫,问他几时定亲事。萧护怪他催得紧,又把他训了一通,才出完心里的气。

宫里一天发生这么多的事,宫外的人也散得差不多。姚家的人在宫里,袁家的人走了。韦昌见不到太子不能走,还在宫门上坐着。

见大红宫门气派异常,碧檐兽头威势十足。韦昌想,要不是跟着太子,凭自己职级想在这里站站估计都不行。

在京外他还不当官大官小是一回事,进京头一天只看了宫门就深深感受到等级森严。可他不气馁,见不到张闺秀他不会死心。

等啊等到天快晚,才见到小蛋子出来。“奴才,你总算出来了,小爷我等得急死了。”韦昌还是以前说话的语气。

守宫门的人吓死了,忙对小蛋子点头哈腰:“您老回来了。”韦昌让口水呛到,您老?这奴才还没成年呢。

小蛋子趾高气扬:“我回来了,你们认真当差。”就这样抬起下巴斜着眼睛对韦昌打哈哈:“文王殿下今天宴请殿下,殿下今天没功夫见你,你明天再来候着吧。”

韦昌急了,想也不想抬腿一脚:“你不知道我心急吗,让我等!”

守宫门的人眼睛快掉下来。

小蛋子挨了一脚跳起来:“你急什么!太子殿下让我明天送你去,你还踢我!”韦昌瞪着他:“让你拿话搪塞我。”已经踢了一脚,不用再客气,韦昌和小蛋子敲定:“明天哪里见面?什么钟点儿?晚了我上哪找你?你家住哪里,带我去看看。”

小蛋子奇道:“我家没姑娘啊,你去我家送礼不成?”韦昌揪着他:“送礼也成,你这奴才是太子殿下最看重的,结交结交你也不坏。”瞪他:“走不走?不走再踢你!”

“你谢媒也太早了!”小蛋子推开他:“走开,明天见!殿下已经出宫,我得赶紧地过去侍候。”韦昌嘻笑:“那我跟着你,你走你的。”

小蛋子上马真的走了,韦昌就在后面跟着。走出两条街还跟着,小蛋子才告诉他:“皇上皇后和文王全在,你要不要去见见?”才把韦昌吓退,在后面不敢再跟。

小蛋子赶往太子饮宴的青楼上,见第二层楼全包下来,谭直守在楼口当护卫。小蛋子见到他就笑:“这院子阔气,能请到老将军当送茶的。”

“你爹才是大茶壶。”谭直听得懂,笑着回骂:“萧北是老实人,怎么生出来你这个调皮捣蛋儿子。”

小蛋子咧嘴一笑,从他身边上楼。见楼上正在歌舞,果然是皇帝皇后太子和文王都在,一家人正看得津津有味,不时低低地笑语着。

映姐儿已回家中,姚家忙着准备喜事。姚兴献本来想皇帝赐婚长子,过年前成亲太赶,事事匆忙,本打算让他们年后成亲,操办上也从容。

不想女儿要和殿下大婚,姚兴献只能把儿子亲事尽快操办,免得全在明年一年里办事。

好在袁家完全配合,罗氏又因女儿喜事,把心中芥蒂全没了。她不仅接受袁家亲事,还肯和袁家互访。知道袁家举家回京日常东西缺少,当天让人送去好些东西,袁夫人喜出望外,急忙回访,两个亲家母才算见到面,尽欢而去。

映姐儿从此不出门户,只等宫中颁旨。

萧护第二天有旨,为姚官保和袁灵娟指定日子,在腊月二十八,离过年只有两天。不少人奇怪怎么这么赶,和姚兴献好的人纷纷来询问:“不必这么急吧?又过年又办亲事?”

姚兴献统一回答:“正好免得过年和亲事分开,要忙两次。”

京里的姑娘们听说姚官保有了亲事,大家拍手称快:“谢天谢地,不知道哪一个倒运的人嫁给了他,也算是除去一祸。”

田姑娘等和袁姑娘不认识,也对她寄于同情。田六姑娘在袁姚两家成亲前两天,忍不住问母亲:“我不认识袁姑娘,母亲想来拜过袁家,袁家可曾知道姚官保的为人?”

田品正也在,他回了话:“袁家是以前和皇上作对的人,是倒运的人家。这亲事他们应该不清楚,相中的应该是姚家现在如日中天。女儿,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没有愿打愿挨的话,田六姑娘也许算了。因为父亲解释两家的家世,六姑娘气道:“难怪我们姑娘家就应该为家里顶灾的?”

她在家里娇惯,忿忿的去了。

田氏夫妻相对骇笑,田品正手指着道:“这孩子养成什么脾气!”田夫人劝他:“乱了那么多年,孩子们小时候也跟着吃苦。才安定那一年,你不是也说委屈孩子们,多疼才好。不要计较了,反正是孩子话。她又吃过那姚大公子的苦头,几乎没让人砸了轿子,是谁不生气?”

田夫人又扯出来一个话头,田品正也气上来:“就是!姚兴献为人不错,生个儿子不是东西。调戏过我女儿,又指使混混砸她轿子,幸亏没砸到!可那混混我也没抓到,一定是他庇护!不行,我得去找袁家说说,这是什么熊亲事!”

“劝你省事儿吧!姚家现在正当红,袁家又不红……”

“这不是红不红的事。论起来先帝在时,袁朴同对我倒客气。如今他回来,我也该去看看。”田品正这样说,到下午去宫中当值,又遇到袁家梁入职,田品正先和他述旧,问他老子有什么旧疾,慢慢地说到亲事上。

袁家梁眉飞色舞:“我妹夫是百里挑一的,千里难挑的人才。打仗,没得说;人品,没得说;做事,没得说……”

田品正心想你小子说别人吧?那么有名气的登徒子,不是一个姑娘指证他不是人,没哄完东家姑娘就认识西家姑娘的混蛋,还没得说?

他心中起了异样感,总觉得有什么对不上。当天有事混过去没再想,第二天房安国来约:“老袁这东西回京,他以前干过混帐事,可和我们是旧识。我们以前没功夫理他,后来没机会理他,现在他女儿和姚家攀亲事,去看看如何?”

两个人又约了以前几个旧人,一起去袁家。

袁家是赏下来的旧宅,大家都认得路。到大门上通过名姓,袁朴同带着大儿子亲自出迎。袁家栋长得人高马在,大家夸了一回,在客厅上坐下来。田品正不说这亲事,别人也会问怎么攀的亲。

“你是先提的,是姚家先提的?”

袁朴同满面红光,压抑着谦虚地笑笑:“是姚家不嫌弃我家,姚副帅亲自来和我提的。”大家全稀罕:“姚家主动提的?”只有田品正一个人微微点头,应该是姚家先提才对。他那儿子,不远远的离开京里寻亲事,还能找得到?

房安国取笑:“你女儿是天仙吗?姚家的官保生得人物不错。”袁朴同微有得色,毫不掩饰他对这门亲事的满意:“官保到军中也有一些时日,姚家肯提亲事,我真是没有料到。这孩子,人品也好,功夫也好,全是最好的。在我们关城里呐,哈哈,相中他的人可不少。”

他独相中自己女儿,袁朴同有得意的本钱。

田品正心里一格登,发现有什么不对。姚官保去年在京里没呆几天就闹一个登徒子名声,怎么在关城呆那么久还是人品好?

他心里忽起难受,熬得他从前心到后心都膈应。不问心里不痛快,田品正笑道:“姚官保生得不错,现在和你家定亲事,你们那关城里有没有为他寻死上吊的?”

大家一起瞅他,房安国奇道:“我们是来贺喜,你这话也太难听,姚官保又不是登徒子,为他寻什么死。”

田品正苦笑,姚官保调戏女儿的事,他至今保密。

袁朴同也奇怪:“官保这孩子从来不招惹女眷,怎么会有寻死的?”田品正脱口:“不招惹女眷?你说的是他吗?”

“他常在军中,是小副帅,下面要巴结他请去喝花酒的不知道多少,我记得他一般不去。就是在关城里,多少人家相中他,他从来避而不见,守礼守规矩。”袁朴同也疑心上来:“田将军,你话里有话啊?”

田品正奇怪的面上都扭曲了,好容易才打个哈哈:“没事没事,我开个玩笑。”

袁朴同疑心大作,他没有疑心姚官保人品上,女婿是自己早就认得的,天天在一个军中,人品有问题早就会知道。袁朴同疑心的是京里的人看不起自己,认为官保有问题才相中自己女儿,自己女儿成了便宜大贱卖。

袁朴同就细细地说姚官保为人:“才到军中,见到我也知道招呼,这孩子随和,很快就能和人打成一片。最早相中他的,是关城里的老王。光我看见老王家姑娘去姚家就好几回,我还不常回关城,后来这事就下去了,我当时还笑官保,说这孩子眼界高,一定是要京里找的。当时和姚家还不和契,不怕你们笑我,暗地里把官保看了又看,这孩子,没得说!”

田品正咧嘴,这没得说三个字,原来不是袁家梁的首创,是从他爹这儿出来的。

“有些当兵的闲下来就乱玩女人,他见到还制止,为这事打过好几个兵,问他们欺负别人家的姑娘,有没有想到自己家姐妹老婆。”袁朴同着重说的就是姚官保的品性。

田品正一肚子闷气,越听越糊涂。他没有多说,和大家一同离开袁家,回家路上疑惑不解,怎么和自己知道的姚官保是两个人呢?

他当初相信女儿的话,是姚副帅以前有个登徒子名声,满京闻名,比他儿子名气大得多。不过,姚兴献成亲后人就好了。田品正记起有一种人叫花痴,说了媳妇就病好。也许姚家的官保也有这个病吧?

这事情本来就此下去,不想姚兴献百忙中忽然想起来,怕袁朴同听到闲话疑心儿子求亲不诚。特意来见袁朴同,关照他:“官保年纪小,做过莽撞事的,你听到就当没听到吧。”

袁朴同是个常年疑心病,正为田品正的话在心里搅和,见亲家来说这些话,唯唯诺诺答应,又不放心,专门找了一回田品正。

直接就问:“你知道姚家的什么事?”

袁朴同以前也常年不在京里,和田品正是点头之交。袁家旧居京中,田品正和袁家几个兄弟好,此时全在这里,田品正无奈,把旧年的事情一一说出来。

“不可能!”袁氏兄弟一起反驳。

袁朴同冷笑,原来你昨天鬼鬼祟祟是揣着这些话。他不说话,袁家兄弟们也不答应:“我们这些人还能看错?他要是登徒子,何必在京里招惹人?关城里多少姑娘想招惹他,没见有一个人和他传出话柄。一定是你弄错了!”

田品正急了:“除非是有个长得像他的!去年姚家到京里,就是为给儿子寻亲事。太上皇给姚家挑的人,后来我才知道,不仅有我们家,还有孙家,好几家子。这些话全是太上皇宫里传出来的,今年三月三太后说我女儿生得好,太上皇当时叹息说姚家儿子没福气……”

袁朴同全明白了,打断他,问道:“太上皇指的那几家,是不是全说我女婿不好?”一语提醒田品正:“对对对,全说他不好。”他心头电光火石般一闪:“对呀,说他不好的只有这几家?”

京里一堆的姑娘,他只调戏这几家。

“啪!”袁朴同和田品正同时拍了桌子。袁朴同是笑容满面:“我知道了!”田品正是怒不可遏:“这小兔崽子!”

袁朴同大笑:“老田,口下留德,那是我的好女婿。”起身一拱手:“告辞。”带着兄弟们就走,一头走一头忍不住笑,一路笑回家中。

袁夫人安置家放摆设,见到丈夫时,就笑逐颜开。过半天再看他,还是在笑。到晚上临睡,袁朴同干脆一个人发呆着笑,袁夫人推他:“有什么喜欢事?”

“哦,我说你女儿嫁的好。”袁朴同醒神,踩着鞋子去睡。

睡下来,袁夫人出神:“灵娟就要成亲,我这心里更加的不定。你说灵娟也不是生得最好的姑娘,今天三房里来看我,说一起回京了,让我为三房姑娘寻亲事,也想和官保似的又生得好,又能干。我让她说,好似我们灵娟没长处似的。你说,姚家是真心的吗?”

袁朴同大乐:“姚家是不是真心的我不知道,官保是真心的我敢保证。”袁夫人支肘看他:“你敢保证?”

“睡吧,女儿就要成亲,你反倒慌了。”袁朴同不想多说,侧过身子对外面一个人还在笑。

他笑了半夜,田品正气了半夜。第二天一早就上姚家,把姚兴献扯到一旁:“你儿子是登徒子吧?”

姚兴献装糊涂:“这过去的事了,他又要成亲,你这当叔伯的人,怎么倒不懂事?”田品正怒气冲天:“你就告诉我他是不是?”

“不是!”姚兴献乐了。

田品正恼火:“是为了袁家的姑娘才这样?”

“是。”姚兴献有问有答。

“我女儿哪点儿不好!看也看了,调戏也调戏了,现在他娶别人!”田品正越想越生气。姚兴献摊开双手:“老田你气也没有用,他去年在京里调戏的不是一个两个,都来找我,我也只有一个长子。宦保你要不要?”他嬉皮笑脸:“不然你等我再生出来,哈哈。”

田品正大骂:“没皮没脸的一对父子!”姚兴献笑得要倒:“你眼睛里不识人倒来怪我!”田品正怒道:“我现在后悔死了,你给个说法。不然我把孙家那几家的姑娘全找来膈应你儿子成亲。”

“我儿子这么有人缘儿?”姚兴献揽住他笑:“走,喝几杯,让官保出来给你赔不是。”把田品正拉走,把姚官保叫出来,让田品正骂了一顿,这事才算过去。

成亲前两天,太上皇知道这事,抚须微笑:“我就说嘛,他是我看着长大的,怎么会是登徒子,一定心里有人。”

太上皇赏了一对如意下来:“这是个好孩子。”

调戏过人还有赏赐的,姚官保算是本朝头一个。

没几天,姚官保和袁灵娟成亲,宾客盈门,人山人海。他们成亲后就是元旦正岁,初一百官朝贺,姚家又迎来喜事,皇帝金殿上下旨,定姚家的长子为太子正妃,半年后迎娶。

满京哗然,议论纷纷。

有说姚家女儿是狐狸精的,也有说姚兴献故意让女儿侍候太子的……姚家不作任何解释,再难听的话也能过去。

京里碎了一堆的女儿心,映姐儿结了一堆的仇冤。如果她肯出门,肯定让人砸鸡蛋白菜。

太子喜欢之余,总算肯管韦昌的事。初五那天抽出空闲在姚家坐着,姚官保、映姐儿、文王全在,来听韦昌诉苦。

“我父亲母亲过年前也赶到,我往张家去了十几回,”

“一天一回?”文王殿下掐指算日子。

韦昌苦笑:“可不是,回回闭门羹。以前元旦她会进宫朝贺,求殿下那天我也进宫,人影子也没有见到。张家把她怎么了?”

映姐儿动动嘴唇,太子看着她笑:“你知道?”映姐儿嫣然,新年里穿一件娇黄色锦袄,好似几上开的水仙花:“我见小韦着急,我托人问过。”

韦昌急巴巴:“那怎么以前不告诉我?”

“怕你伤心,年也过不好。”映姐儿不无同情。

韦昌起来给她作了三个揖:“姐姐请说。”映姐儿笑容可掬:“我家舅父一直在京里,舅舅家有一个亲戚是张家的人,我托她问的。阁老说的,让你再寻妻子。还说早就想撵你离开京里,因为你和殿下一起回来,看殿下面上,才没有撵你,说你……不识趣,去了又去。”

“我愿意娶她啊!我也打听过,说张家气张姑娘私自去往关城,原来她是私自去的。这没什么,我们成亲不就成了师出有名?”

姚官保头一个呵呵笑了起来。就是文王年纪小,也笑了:“那不是坐实和你有私情?”太子也笑,韦昌窘迫地道:“我就是想到殿下不要她,张家这种名门望族,一定在乎这事,我想,我娶了她不是正好。”

“张家女儿又不是菜市口大白菜。”姚官保大乐。太子责备道:“你这是趁人之危的心思,张阁老是几朝老臣,能会上你的当?”

姚官保嘻嘻哈哈:“早就对你说过,张家这事你不可能,你和伍大郎争,简直是自己找死。”韦昌苦笑:“我真的不是为了和大郎争,我当大郎是胡闹,他年纪太小……。”

忽然反应过来,太子和姚映姐也一样相差很大,韦昌今天机灵了,往太子面前一跪:“让我见上一面,只见一面我就死心。”

太子亲事得遂,对得不到的韦昌愿意帮助,爽快地答应。又把弟弟拖下水,让韦昌也谢训哥儿:“还有文王殿下也帮一把。”

训哥儿是新奇的,大大咧咧道:“包在我身上。”太子是时候把他们甩开:“全由文王作主,你们换个地方说。”

“这里说不是暖和,”训哥儿有疑问。映姐儿垂下头不敢看他们,太子笑嘻嘻,姚官保把殿下请走:“去看我新买的东西。”韦昌跟后面走开,临走时,对太子眨眨眼。

这是个小花厅,平时无人。他们全走开,映姐儿嗔怪:“好好的说话不是很好。”太子一语双关:“我们不正在好好的说话。”

映姐儿揉搓着帕子,轻笑不说话。

房中燃着荷花香,暖暖的有夏天气息。映姐儿偷偷看太子,他也和夏天一样,明朗又热烈。让太子发现,萧谨取笑:“明着不能看?”

“怕你笑人,才偷着看,你还是笑话人。”映姐儿从来大方,只尴尬一下,就抬起面庞,笑意萦绕在她唇边,轻声道:“感激皇上,也感激皇后。”

没头没脑来这么一句,萧谨微笑:“是和张家相比?”他心里暖暖的也感激父亲。映姐儿含笑:“是,也不是。”

“哦?”太子低低地笑着,手从桌子上面慢慢过来,在映姐儿放在桌上的手上一弹。映姐儿受惊才要躲开,太子索性握住她手:“别躲,习惯了也就好了。”为了早些习惯,继续刚才的话题:“什么叫是?什么又叫不是?”

映姐儿觉得身上暖烘烘,好似脸红到了脚底心。竭力地把心思集中到张家上去:“有些话我不忍心告诉小韦,文王殿下也说出来。我托的那亲戚,是为小韦求亲的。说了小韦几大车的好话,见的还不是别人,就是阁老。

阁老虽然眼睛不好,耳朵却灵,心思也周全。他说就是张姑娘喜欢韦昌,那就更不能嫁给他。”

太子嗯了一声,手指抚弄映姐儿手指,腻滑的,极舒服。

映姐儿觉得手心中麻痒痒,忙稳住心神再想张家:“我那亲戚问这话怎么说?阁老说,张姑娘前往关城,虽然隐密,京里打赌的姑娘们全知道。要是和关城任何一个人定亲,张姑娘名声都会受到玷污,像是和别人早有了私情。不然我张家的女儿,怎么会下嫁于人?哎呀……”

映姐儿抽出手,嘟起嘴:“你怎么欺负人。”

萧谨起身走过来,握住她肩头笑:“我就亲一下,就要是我的人,亲一下也不行?”

“哗啦!”有人在外面摔了一跤。映姐儿和太子抽身离开,太子走过去看,见到准岳父仓惶而走的背影,太子笑一笑,再回头来对映姐儿张开手臂:“没事,来来,坐过来我们慢慢理论。”

姚兴献是才回到家,听说太子在,过来相见的。没想到见的太子和自己女儿站得那么近,脸贴着脸就差抱在一起,吓得当年登徒子脚下一滑,摔在雪地里。顾不上疼,还要马上溜走。

狼狈地回到正厅,罗氏兴冲冲:“才弄好的点心,我去请殿下来用。”姚兴献止住她:“不必!”罗氏道:“那让人送过去。”

“不必。”姚兴献再道。罗氏注意到他衣上有雪,上前来掸,又抱怨跟姚兴献的人:“太不会当差,让老爷弄得一身是雪。”

姚兴献摆手:“你不要骂他,是我自己弄的。”罗氏:“啊?”又失笑:“您这么大年纪,难道还寻人在街上打架?”

“没有。”姚兴献负手沉思,罗氏呆呆看着他,今天怎么了?姚兴献再抬起头,下定重大决心地道:“叫官保过来。”

姚官保很快过来:“父亲有什么事?”

“殿下来你怎么不陪着?”姚兴献阴沉着脸。姚官保是年青人,一听就明白,长长地哦上一声:“那个呀,不陪着最好。”怕父亲骂自己,一笑跑了。

罗氏也猜到了,尴尬的不知道喜好还是忧愁的好。夫妻在房中对坐,罗氏小声问:“不然,让个丫头去打散他们?”

“嗯,让我再想想。”姚兴献皱眉。

又过盏茶时分,罗氏又问:“不然,我过去看看?”

“嗯,让我再想想。”姚兴献皱眉。

等来等去,有人来回话:“老爷,殿下和文王殿下回宫去了。”姚兴献长长的出一口气,手抚着额头放下心。

罗氏又好气又好笑:“你既然不敢管,又何必忧愁?”

“不忧愁行吗?那是我女儿。”姚兴献喃喃:“你还是去交待交待女儿吧。”罗氏啐他:“我的女儿我还要交待?”

姚兴献看看她,又很不相信:“还是我自己去吧。”罗氏抱住他:“胡说!哪有当父亲的去交待女儿这种事!”

两个人拉拉扯扯,袁灵娟过来回话:“母亲,明天是亲戚们来吃年酒……”呀地一声,羞红脸走了。

姚兴献和罗氏同时红了脸,姚兴献怪罗氏:“你拉我作什么。”罗氏怪他:“你呀,不能和女儿乱说,你是父亲,你怎么不知道自己身份。”

正互相乱怪,映姐儿走来。姚兴献清咳一声,罗氏对着女儿一直前几天的欢天喜地:“我的好孩子,你来了?冷不冷,怎么不拿手炉。”

“咳咳!”姚兴献用力咳嗽。

罗氏不情愿的收到消息,对女儿笑逐颜开:“你怎么不跟个人?一个不够,以后天天跟四个吧。别忘了,走哪儿跟哪儿,来什么客人也得跟着,千万记得这一句……”

映姐儿跺脚:“嗐!母亲说的什么,我一句也不懂。”呆不下去走了。

罗氏急了:“哎,母亲说得不对,你别往心里去。”

“不让我说,你也不过说成这样。”姚兴献幸灾乐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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