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上方观战,下方众人并未察觉。这处洞口距离两方之人,都在七十丈左右。
过得半个时辰,姚应麟忍不住问道:“林道友,这星云门人数明明大占优势,为何不先把这七个五派阵营的修士杀了,再引阳衍兽去啃玄阴王草?他们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
林独善没有答话,而是指了指围攻阳衍兽的几人,问道:“这七人都是谁?除了重剑宗的仲必行、陈必坚,其余五个林某都不认识。”
姚应麟一边指点一边说道:“那个玄衣道袍、高个宽脸的是寒阴谷的甄风西,那个一袭白袍、手持玉笛的是他师弟单风昊,那个穿大红袍服的是潜阳教的祁明烜。剩余两个,一个叫邱云龙,一个叫蒲三阳,都是有名的散修,手底下有些本事!”
林独善点了点头,又指向星月门两个筑基大圆满修士问道:“此两人是谁,实力如何?”
姚应麟道:“率队攻击王草的那个,是齐树标,另一个是关卓凡,百年前就是筑基大圆满了,实力自是极强。不过,星月门来此的五名筑基大圆满,最强的那个叫尚铭,未在此处。”
张元敬道:“尚铭用了星月门秘法,已经有结丹初期实力了。他当初被五派修士引走,五派修士已到了此处,他却不知去了哪里。”
林独善诡异地笑了笑:“这就有意思了。星云门费尽心机以秘术培育出结丹修士来,却藏着不用,这是为何?而这人又在哪?”
姚应麟思索片刻,不得要领,便摇头说道:“时间只余今日这最后一天,星月门依然这般不温不火,着实奇怪,不知打得什么算盘!”
林独善冷哼一声,说道:“无论打什么算盘,最终必须靠这阳衍兽,才能除去王草。也就是说,他们现在干的所有事,都是要促成阳衍兽配合他们去对付王草。我看,倒像是他们利用五派修士,来让阳衍兽分清敌友。
“那秘法炮制的结丹修士,说不定正在谷外通道上伏击,杀干净来此的修士,为阳衍兽消除后患。待那修士过来,这边的星月门修士便会一同上去,把五派那七人杀掉,然后引着阳衍兽去斫草。”
张元敬、姚应麟听得目瞪口呆,对此人的敏捷思路着实佩服。
张元敬轻叹一声赞道:“林道友好生厉害!贫道想来,此事正该如此,才是合理!”
姚应麟则问道:“若如道友推断,我们应如何行动?”
林独善眼中露出兴奋的神色,哈哈一笑,说道:“这好办,我去杀阳衍兽,看他们怎么应对!你们在我身后,万一星月门修士过来,就替我阻上一阻。最好说服那几个五派修士,一同作战,那样就万无一失了!”
说罢,脚下一蹬,御气在天,如同一只大鸟,向阳衍兽所在之处投去。
到了这地步,张元敬无路可退,也顾不上得罪星月门,与姚应麟一起,紧跟林独善身后,齐齐飞了下去。
这一番动作,立时打破了洞窟中局面,引起了两方的骚动。
星月门这边负责警戒的七人队伍,为首的筑基大圆满关卓凡侧头对一个相貌俊美、丰神挺秀的年轻修士说道:“立刻联系尚师兄,询问洞窟外的情况。若是无事,让他速速赶来!”
这年轻修士正是王玄一,他不解关卓凡为何如此紧张,但没有多问,立即点头应诺,摸出传音灵玉,以气驭声,联络沟通。
围攻阳衍兽的仲必行七人,全都停手后退,看着从上空落下的不速之客。
张元敬的出现,让仲必行眼光一凝,当即传音去问,张元敬无暇多说,只让他静观其变,并说自己这三人目的与五派一致。
林独善一边观察阳衍兽动静,一边感受洞窟中阴冥煞气浓度。
谷中虽有王草,时时散播阴冥煞气,但因不断向上方流失,反不如深渊底部浓郁,不需药物辅助,他的神识也可延展近三十丈。
阳衍兽两只铜铃大眼,早已看到林独善,此人身上的气机,让它本能地感到厌恶,心底泛起一阵焦躁。
故林独善尚在三四十丈外,它便张口大吼一声,向前冲出几丈,似是要主动迎战。
周围七人神情皆是一变,齐齐向前迈出两步。随即,阳衍兽克制住内心冲动,又退了回去,依旧挡在地洞入口上。
林独善转目四顾,没有看到其他人影,从洞窟外延伸进来的那条通道上,也无修士奔来。
他猛然意识到,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趁着星月门仍在犹豫之时,正好痛下杀手,斩掉这只阳衍兽。
因此,甫一进入神识可用范围,他便摸出五枚暗黄色晶石,向阳衍兽打去。
此石只是散播污秽之气,当然伤不了阳衍兽。他此时用出,为的只是激怒此兽而已。
阳衍兽见来人扔出的晶石,透着一股难闻的气味,一时避不开,便伸出前爪去拍打,要把这圆珠打飞出去。
但是,它的前爪尚未击中圆珠,圆珠便自行爆开,顿时有一团灰黑色粉末弥漫开来,笼罩在它的周围。
它只要肯躲开,这粉末也沾染不上它。
只是它多年伴石生长,光 长了实力,灵智开发不够,只想着守住洞口,不愿让开一步,故被灰黑色粉末罩在其中。
它又不懂闭气运功之法,当即吸入了大口粉末,直往它身体里中钻。浑身上下,很快起了一股骚动不安,忍不住上下跳动、左右摇晃。
不想它越是动得厉害,那粉末越是发作得快,只觉身体里里外外到处发痒,原本自成循环的灵力也错乱冲撞,直欲发狂。
好在它是汲取天地精华而成的灵物,关键时刻,本能地运用其天赋神通,一点紫色烈炎从腹中烧起,不过三四息功夫,由内而外,将身体全部扫了一个遍,又透出体外,将周身粉末连带阴冥煞气烧得干干净净。
它顿时好不清爽,带着欢快和兴奋连吼几声,恰好此时林独善已经落在它身前十五六丈,一手拿着根黑铁棍,正在跨步向前,便张牙舞爪、怒气勃发地朝他冲了过去。
林独善见此兽中计,露出得意神色,知道事已可为,当即将教中赐下的一枚圣魔丹吞下。
此丹类似道门修士的暴血丹,专门激发潜能,增强战力,但比暴血丹却强出十倍不止。
服下此丹,可在半刻钟内增强实力三倍,药效过后,九成几率衰竭而死,一成几率修为尽丧、只留性命。
当然,以他现在实力,增强三倍,也不过相当于结丹初期大成的实力而已。但是,对上这只灵智相当于十岁小儿的阳衍兽却是足够了。
魔丹入腹,他的脸上立时涌出一股红艳艳的光芒,随即粗壮身体上肌肉隆起,将身上穿着的一件布衫撑破,露出红得发紫的皮肤来。
他狞笑一声,举起粗长的黑铁棍,迎着阳衍兽便砸了下去。
阳衍兽不知厉害,伸出一只前爪,向上一架,却被林独善的万斤巨力连爪带脑袋一块砸到地上。阳衍兽身坚如石,硬受这一棍,也并没有受伤。
只是,这本是它主动出击,要将这邪恶修士一爪捣碎,结果没打到对手,反被敲翻在地,这是何等的侮辱!
一下把这天生的阳兽气得火冒三丈,蓄积胸中的紫色火炎顿时熊熊烧起,当即抬头狂吼,紫火倾泻而出。
林独善大笑,轻巧一个转身,将这紫火之浪避过。阳衍兽转头一咬,林独善却是不闪不避,将手中铁棍一捅,当即有小半截铁棍插入此兽嘴中。
阳衍兽此时体内正是火焰升腾,铁棍入口,不过两息,便化作一团铁汁滚落腹中。
林独善不以为意,将铁棍使劲向里又一捅,再插入半截,待此段铁棍化去,奋力一挺,把剩下的一截也塞入它的口中,任它吞入腹中。
阳衍兽吃下这恶人的兵器,心中颇为满意,又冲前两步,伸爪去抓林独善。
林独善从储物袋中摸出一个两尺高的大瓷罐,对着阳衍兽一砸,顿时有一大团黑红血水洒了它一头。
阳衍兽乃天生灵物,被这混杂腥臭的血液一浇,只觉难受至极,当即又起了紫火煅烧。
烧去这污秽之血的同时,也将腹中的铁水煮沸,把铁水中浑然一体的浊气给蒸发出来。
林独善这铁棍,并不是以道门修士常用的精铁铸成,而是用浊气地脉下的阴铁反复淬炼而成。
此物经数万年不断汲取浊气,把浊气与铁质混成一体,烧化之时,只要温度没有到它的沸点,内含的精纯浊气便不会溢出。
灵力与浊力,本是天地间的一对反物,两者相合,化作虚无。
故此,这磅礴浊力一出,又无修士神识控制,立时与阳衍兽体内纯粹的阳元力冲突起来。
阳衍兽只觉五内如焚,经过数千年好不容易生成的灵躯从内部一点点的消解,难以排遣的痛苦充斥心间,只疼得它满地打滚,连连嚎叫。
一直高度警惕的关卓凡顿时大惊,暗叫一声不好,驾起飞剑便向一人一兽的战斗之地急射而去。
口中不忘大喊:“全部跟上!齐师弟,你那一队也来!”
张元敬和已经放出两具血尸的姚应麟转身迎上,各自祭出灵器,准备阻截。
这边的仲必行等人,皆是一脸震惊地看着林独善和悲嚎不已的阳衍兽,他们把这场战斗从头到尾半分不漏地看在眼中,却始终没搞明白此人到底使了什么手段,便把一只硕大的猛兽弄得痛苦如斯。
陈必坚指着疾飞而来的关卓凡等人,低声问仲必行:“怎么办?”
仲必行眼中凌厉目光一闪:“阻星月门。杀死阳衍兽是首要目标,阳元石什么的,得不到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