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竹条编制的鸟笼,被康公韩虎狠狠摔在地上,然而韩虎还不解气,伸出右脚将鸟笼踩了个粉碎。
见此,措不及防的韩王然,脸上露出了惊骇表情,似怒又不敢怒地看着康公韩虎,手足无措。
“大王请自重!”
康公韩虎一双虎目瞪视着韩王然,义正言辞地呵斥道:“魏军之祸,迫在眉睫,祖宗基业或将毁之一炬,大王尚有闲情逸致逗鸟耶?!”
在康公韩虎的瞪视下,韩王然脸上露出畏惧之色,堂堂韩国君王,竟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双手无措,不知该放在什么地方,显然是对康公韩虎极为畏惧。
见此,侯韩武皱了皱眉,走上前去皱眉说道:“大王年纪尚轻,不知轻重情有可原,可似康公大人咆哮大王,这亦并非臣子本分吧?”
康公韩虎闻言转头看了一眼侯韩武,脸上浮现出几分嘲讽的神色。
……
侯韩武眉头一皱,他自然明白康公韩虎脸上的嘲讽之色究竟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在暗讽他,既想夺回王位,又顾及着与韩王然的兄弟感情。正所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想着两头兼顾的人,往往最终会失去所有。
见康公韩虎与侯韩武又一次对峙起来,庄公韩庚打圆场说道:“两位,两位,当务之急,是解邯郸之围。……侯说的是,大王年纪尚轻,康公大人不可太过于苛刻。”
“年纪尚轻?”
康公韩虎闻言冷笑一声,鄙夷地说道:“弱冠之龄已过,还说什么年纪尚轻?老夫似他这般年纪时,早已经率军出征北戎。……又听闻,魏国的公子润,初阵率军攻打楚国时,年岁才一十四,纵使眼下,也不过一十九岁,这才叫当世的英杰!”
可话是这么说,但康公韩虎的情绪还是逐渐平复了下来。
别看他口口声声指责韩王然懦弱无能,可事实上他很乐意看到这一点。相反说,倘若韩王然英明聪颖,相信他就会坐立不安了。
想了想,他转头对侯韩武以及庄公韩庚说道:“邯郸的军队,不足以与魏军抗衡,依老夫的建议,唯有派出使节,向魏军乞和……”
“乞和?”
庄公韩庚吃惊地看着康公韩虎,表情很是惊诧。
毕竟康公韩虎一直以来都是刚勐不屈性格的人,很难想象他竟然会说出乞和这个词。
忽然,他灵机一动,问道:“拖延时间?”
果然,康公韩虎点点头,正色说道:“尽可能拖延至上谷守马奢率军来援,那样我邯郸方有得胜的机会。”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韩武与韩庚,压低声音说道:“派个能说会道的使者,无论魏军提出怎样苛刻的条件,都不妨答应下来,先稳住魏军,等马奢的军队到了再说。”
侯韩武与庄公韩庚对视一眼,缓缓点了点头。
见此,康公韩虎在瞥了一眼韩王然后,也没有因为方才犯上无礼的举动向后者道歉,就这样拄着拐杖离开了。
倒是庄公韩庚在离开时还对韩王然说了一句:“大王,臣告退。”
此时,楼阁内就只剩下侯韩武与韩王然。
侯韩武看了一眼地上那只被康公韩虎踏碎的鸟笼,暗自轻叹一口气,蹲下身,用手抹开鸟笼的碎片,将那只已经一动不动的百灵鸟拾了起来,在仔细查看了一下后,他发现百灵鸟的脖子明显是被摔断了,无力地耷拉着。
这个韩虎,实在是无礼!
暗自骂了一句,侯韩武脸上堆起几分笑容,犹豫着说道:“要不,为兄再派人替大王寻一只百灵?”
韩王然一脸沮丧地低着头。
见此,侯韩武心中有些愧疚,不知该说什么。
而此时,韩王然语气哽咽地说道:“兄长,我不怪康公大人。康公大人说得没错,我大韩祸在眼前,可我却仍然醉心于玩鸟,不顾祖宗社稷基业,过错在我……只是这只百灵陪伴我已久,能否让我亲手将它安葬?”
看着韩王然满脸恳求的模样,侯韩武心中不忍,将手中已死去的百灵鸟递给韩王然,安慰他道:“你能这样想,固然是好。……等魏军退走之后,我专门派人挑选鸣声清脆悦耳的鸟,送一只,不,送十只给你,好让你日夜耍玩,可好?”
“嗯。”韩王然双手捧着那只死去的百灵鸟,轻轻点了点头。
见此,侯韩武稍一沉吟,拱手说道:“大王,那我先行告退了。”
“兄长慢走。”韩王然恭送道。
侯韩武点点头,转身离开。
而待等侯韩武迈出殿阁的门槛后,方才还是一副唯唯诺诺表情的韩王然,用右手抚摸着那只已失去了生机的百灵鸟的羽毛,眼神中流露出几分黯然与悲伤。
忽然,眼眸中闪过一丝隐晦难明之色。
“……”
韩王然低着头,一言不发。
而与此同时,在邯郸城外,肃王军正在建造军营。
商水军在东,鄢陵军在西,游马军居中,肃王军近十万军队,就在邯郸城的眼皮底下,肆意建造军营。
按理来说,距敌城仅五六里建造军营,这是非常凶险的事。
但是,肃王军的士卒们却丝毫也不担心。
因为他们在军营的外围,修葺了一道矮墙作为防御他们哪里是在建营,分明就是在建造一座城郭。
见到这种情况,邯郸城西南城墙上,荡阴侯韩阳以及其余几名韩军将领气得咬牙切齿,因为在他们看来,魏军的举动实在是太张狂了,简直就是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此时此刻,荡阴侯韩阳恨不得率领邯郸城内的守军,杀向对面的魏军,即是不能杀败韩军,也要让对面的魏军不敢小觑他们韩国。
只可惜,直到如今,他都想不出办法破解魏军的战术魏军那用武罡车与矮墙(水泥墙)的据点推进战术,简直是无懈可击,纵使邯郸一带仍有不少骑兵,亦对这支拥有龟壳般坚固防御的魏军束手无策。
“那是投石车么?”
忽然,有一名将领指着远处的魏营,惊声说道。
荡阴侯韩阳顺着那名将领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瞧见魏营一带,魏军将一架又一架的投石车整齐排列。
隐约可见,魏军的士卒正在搬运石弹。
这是要攻城?
荡阴侯韩阳皱了皱眉,心中甚为焦虑。
他转头问附近的将领道:“魏军可曾派人来交涉?”
众将领闻言摇了摇头,皆说没有。
见此,荡阴侯韩阳心中诧异。
因为按理来说,魏军打到他们韩国的都城邯郸,应该会派人与他们交涉的,无论是威胁也好,劝降也罢,总是会派人过来的。
可奇怪的是,对面那支魏军迟迟没有派人过来,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那位魏公子润,只是单纯要攻陷邯郸,并未打算借此威胁他们?
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荡阴侯韩阳想不通。
在他看来,首先,魏军无法攻灭他韩国,这是毋庸置疑的,毕竟他韩国还有许多精锐的军队部署在北方的国境边疆。倘若魏军咄咄逼人,使得他们韩国将北方的军队南调,魏军未见得能讨到什么便宜。
因此在这种情况下,魏公子润派人与他们交涉,促成城下之盟,从他们韩国手中争取战败赔偿,这才是对魏公子润以及对魏国最有利的选择。
倘若果真攻陷邯郸,这对魏国有什么好处么?
是,不可否认魏军的确能在邯郸抢掠到大批财物,可这样也会使得他们韩人与魏人称为不共戴天的死仇,而在这个时代,对一个国家最大的羞辱,莫过于攻陷其王都。
这份仇恨,甚至百年都不会消亡。
十几年前灭亡的宋国,至今还在反抗魏国的统治;而百余年前被楚国攻灭的越国,如今已成为楚国最大的内患。
魏公子润何来的底气,欲羞辱韩人?难道是因为此番魏军打败了他们韩国的军队?
荡阴侯韩阳冷哼几声,因为他很清楚,他韩国最强大的军队,至今都还未调动呢,倘若魏军当真因为这点优势就沾沾自喜,那韩阳只能说,这帮魏人太小瞧他韩国了。
“唔?”
忽然,荡阴侯韩阳微微一愣,因为他看到己方邯郸的城门开启,有一支看似使节模样的人马出了城,径直往对面的魏营而去。
要求和?还是说拖延时间?
荡阴侯韩阳暗自猜测道。
而与此同时,在魏营的前方,赵弘润正站在营内一座刚刚建好的哨塔上,眺望着远处那座雄伟的韩国王都邯郸城。
“真大啊……”他喃喃说道。
听闻此言,一起挤在哨塔上的肃王军将军们都在笑。
不得不说他们很兴奋,毕竟这是攻打一国的王都嘛。
倘若他们肃王军此番能够攻陷眼前这座韩国的王都邯郸城,那么,他们不但会被载入魏史,甚至会载入各国的国史。
毕竟他们这支军队,曾经攻陷了楚国的王都寿郢,不管这其中是不是有楚王熊胥故意放魏军入内、借此达成他政治目的的可能。
倘若此次肃王军能够攻陷韩国的王都邯郸,那么,肃王军将成为一支攻陷了两国王都的军队,纵观天下,还没有哪支军队获得过这等殊荣。
因此,众将军们很兴奋地在商议攻打邯郸的战术,期间有人提议打造一千架投石车轰塌邯郸的城墙,引起附近众兵将的哄笑。
不得不说,此时的肃王军兵将,无论是心态还是士气,都处在一个非常好的状态。
而就在众人谈笑之际,有一名士卒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冲着哨塔上的赵弘润喊道:“肃王殿下,邯郸城派来了使者,欲求见殿下。”
“使者?”
赵弘润微微一愣,心下有些意外。
这还没打呢,邯郸的韩王室就怕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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