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道明终于回来了,大明如今最大的港口就是距离南京不远的张家港。
六七条近百米的海船在港口附近游荡,换做以往这样的动静早就引起了衙门的注意前来盘查,毕竟洪武年东南时常会有一些倭人海盗出没,可这一次衙门却选择了视而不见。
梁道明站在海船上也有些忐忑,虽然赵王给过他保证,可这一年多若是有什么变故对自己来说这就是灭顶之灾。
劫掠东南的海盗主要有两支,一支来自倭国,另外的就是大明沿海的百姓,他们只是没有了生计只能被迫出海为盗。
一旦出海就会被官府注销户籍,然后通缉,因此他们也只能在南洋那些小国中暂居,几代人下来慢慢彻底脱离大明。
可但凡有别的办法就没有人会选择背井离乡,也有实在挡不住思念亲朋挚友的,也只能偷偷靠岸,一旦被官府抓住就免不了砍头。
他们早就做好了有生之年漂泊海外的准备,哪曾想还有光明正大重返故土的一日。
知道自己首领得到了特赦,所有人都壮起胆子一起返回大明。
“老大,不会有麻烦吧。”一人心虚的问。
“应该不会,走的时候赵王给过咱们保证。”
梁道明也有些心里没底,因此海船并未着急靠岸,而是先在转悠了几圈,直到并未在岸上见到衙门的人,梁道明才下定了决心。
“王爷说在外海杀人放火他不管,但是咱们既然回来了,吃喝玩乐随意,但是绝对不能碰触大明律,听到了没有!”梁道明高声问道。
“听到了老大!”
所有人神情兴奋,跟着赵王爷他们在外海赚的金银满仓,这也算是衣锦还乡,就像是鬼门关转了一圈的人才更能惜命,能够重新归乡自然不可能再去触犯大明律。
“兄弟们,靠船登岸,留下一些人手看守海船,剩下的人返乡。”
“好!”
海船靠岸梁道明下了船一路畅通无阻,自己的长相就不是好人,可根本没有人来盘查。
也有人见他们长相凶恶,可报官以后衙门没有任何反应,纪纲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门外还有几个锦衣卫。
“终于回来了,老子的三十军棍是不是应该还在他们身上?”
纪纲也只是想想就罢了,他可不想在节外生枝。
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骑在梁道明的脖子上,看到什么都倍感新奇。
“爹爹,糖葫芦!”
“爹给囷囷买。”
“爹爹有糖人…”
“买!”
小丫头笑的很开心,梁道明更是放下了所有的戒备。
汉人在三佛齐毕竟是外来人,现在东南诸多岛国大乱,时时刻刻都需要提高警惕,梁道明从来不会带着自己的闺女出门,否则不知道在哪一个阴沟就会翻了船脑袋落地。
退一万步讲,哪怕是东南岛屿安宁时,那些小国也没有多高的治理水平,能够用律法在方方面面来约束百姓的,也只有大明。
所以回到南京以后,梁道明感觉到了格外的轻松。
“爹爹,这里比旧港好玩多了。”囷囷说道。
“好玩那你就在这里多玩些时日。”
为了让囷囷玩个开心,梁道明直接雇了两顶轿子,一路从张家港将他们抬到南京十八坊。
梁道明出手大方直接给了一锭银子,大明官府虽禁止使用金银只允许使用大明宝钞,但宝钞年年贬值,去年的一百文宝钞到了今年只能买到九十文的东西,遇上一个给金银的主顾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报官。
抬轿子的人心中更是欢喜,抬着两百斤的梁道明健步如飞,有了银子莫说是到十八坊,就是抬到天边去转一遭也行。
知道梁道明回来,这一次朱高燧没有去轻烟楼,而是直接在府上接待。
梁道明带着囷囷来到府上,廖忠笑着迎了出来。
“梁老大回来了,公子已经在等你了。”
廖忠知道梁道明为朱高燧在外海经营着一条黄金航道,无论是机械厂还是煤矿都不少赚钱,可毫无疑问府上最大的进项在梁道明手中,因此也格外热情。
“快叫廖爷爷,这是我闺女。”
“廖爷爷好。”
“好个灵秀的孩子。”廖忠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
“廖老叔,知道你以前也是上过战场的好汉,这次回来我特意给你带了个礼物。”
梁道明从身后的一个包袱里取出来一件金柄还镶嵌着蓝色宝石的刀,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换做其他人送的东西,廖忠绝对不会收,可他和梁道明两个人都是朱高燧的心腹,因此这一次并未推辞。
“好刀。”
廖忠将梁道明带到了厅堂,囷囷兴奋的在沙发上跳来跳去。
“囷囷,在这里不要胡闹。”梁道明说道。
“踩坏重新打一个就行了,你管她干什么。”
朱高燧一边说着从外边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个大盆,身上还系着襜衣。
“见过王爷…”
“起来吧起来吧,过来尝尝,这可是我亲自下厨做的。”
“好香啊爹爹。”
朱高燧将菜肴放在桌子上,然后抱起了囷囷。
“香就多吃一点。”
囷囷抱着饭碗吃的香甜,朱高燧不断给她夹了一些碎骨比较少的肉,只怕她吃的太快会卡到喉咙。
对于自己的手艺朱高燧非常自信,在大明没有人能拒绝大盘鸡的美味。
可这铁塔一般的壮汉抱着饭碗泪流满面,堂堂大明亲王为自己一个海盗亲自下厨,这哪怕是一碗毒药他都能吃的干干净净。
“你搞什么鬼鼻涕流碗里了,一边去擦干净在过来吃饭,埋汰。”朱高燧抱怨道。
这丫头虽然说的是汉话,可肤色略微要黑一些,就连眉目间也带着几分东南海岛上那些人的特点。
父女两人吃饱喝足,囷囷因为有些累了所以直接就在梁道明的怀中睡去。
“梁老大,这小丫头是你女儿?”
“我当年漂泊出海的时候遇上大浪,是三佛齐一个渔家女救了。后来我俩就成了亲,她娘命短生她的时候难产没忍过来就死了。”梁道明叹息一声。
“可怜的丫头,她叫什么名字。”
“我大老粗一个也不知道起什么名字,就一直叫囷囷。”
“这样吧,我去找个博学的老先生为她起名。”
“那太好了。”
“说正事吧,这一路上回来有没有人找你们麻烦?”朱高燧问道。
“没有,连个官府的人影子都没见。”
梁道明神色兴奋,以后不只是他,跟着他的那千把人都能平平安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