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徐桢的帮忙,朱高燧身上的担子轻了不少,如此不惜代价他不信招不到学生。虽然有点上赶子的意思,但也无可奈何了。
至于招谁其实并没有太大差别,毕竟数理化在整个大明都没有基础教育,朱高燧想起了一句话,路漫漫其修远兮,道阻且长。
生源的问题在朱高燧大洒币和义务教育的方式下缓慢的开始推进,剩下的就是要找一个德高望重的人来担任院长。
朱高燧年龄不够,张守敬又威望不够,思来想去既符合要求他又能请得动的只有王纯老爷子一个人。
朱高燧带着厚礼登门依然有些心虚,老人家毕竟上了年纪,让他在养饴弄孙的年纪在为了自己的事情劳心劳力实在过意不去,哪曾想老爷子听说朱高燧要办学立马精神奕奕的拉着他的手。
“金陵佳丽地北郊为最,万里长江第一矶,这燕子矶选的好啊,老夫早就想去看看了。”
“这么说您是同意了?”朱高燧本来想好了一腔说辞可现在似乎毫无用处。
“那是当然,老夫这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足够的财货来支持我办学,你小子给老夫搭台我岂有不登之理?”王纯的笑声非常爽朗。
“您去了也不必太费心力,只要居中坐镇就好,各种闲杂事都交给我。”
皇帝已经发过话不允许朝堂上的人跟着他胡闹,如今的南京也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可以不在乎皇帝的威胁。
本来只是想为学院树立一杆大旗,毕竟他可不敢驱使王纯这样一位德高望重的人,却没想到自己好心却让老头子直接瞪了眼。
“你是嫌弃我老不中用了?”
“不敢不敢。”
“你也不用担心我的年纪,如果老夫自觉精力不足绝不会恋栈权职误人子弟,你既然想让老夫给你当这个院长,那治学劝学督学就一样不能少。”王纯固执的很。
朱高燧想了想,学院处于初创阶段学生不会很多,而且加上物理和算学,每天最多也只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学习经学。
对这样一位鸿儒来说,为一些学子授课只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倒也不会有很重的负担。
“王先生,晚辈还有一个请求。”
“你说。”
“大明理工学院除了传授儒学经学之外,还会有张守敬传授算学,我也会教一门物理学,原本还想请袁道长也一起来,但出了一些意外。加上日后还会开设番学,所以儒家经学时间不会很多,我希望您老能从经学中提炼出其中的精髓加以施教。”
“这么杂?”
“学院秉持的理念是经世致用,有教无类。”
经世为治国利民之法,致用就是要解决现实中具体的问题,有教无类则是不论身份户籍,只要入学不分高低一体受教。
朱高燧有些心虚,毕竟如今无论是国子监还是各地私塾序痒,都是只教授经学。
他这样的行为在很多大儒看来无疑是离经叛道,可王纯却只是摸着白须,对于他不了解的范畴并未反对,而且对于经世致用有教无类八个字,深以为然。
“你想要的儒家精髓是什么样的?”
“比如您可以讲孝道事生如事死,但不要讲埋儿奉母,不要讲卧冰求鲤。
我是教物理的,这门学问是让学生以理性的眼光看待世间万物,您若讲卧冰求鲤,王祥十冬腊月趴在冰面上胸口化大冰,还有鲤鱼自己蹦出来,我这很难解释啊。”
物理和文学完全就是两个不同的角度,飞流直下三千尺这是文学,飞流直下1436米,这就是物理。
而儒家有时候为了刻意强调某一观点的正确,甚至到达了疯魔的地步,不惜编造各种反人类的故事,埋儿奉母?涌泉跃鲤?
这些大孝子放到炸裂界也是相当炸裂,如果这几位生在大明,朱高燧一定要亲眼见识一下,但凡表演不出来就别怪他动手了。
想要让方术转向化学的方向发展,需要数年乃至十数年才能看到一些效果;让张守敬将算学重新编撰,花了两年的时间;而让王纯这位博学大师为儒家经学去腐,只需要一个念头足矣,各种经学早就已经在老头子的脑中滚瓜烂熟。
学生与先生都已经完备,开学的时间定在端午节后。
大明理工学院在经过一番筹措以后,也定下了最终的科目,暂时以经学、数学、物理三科为主。
本想邀请袁珙加入学院当老师,可一句父债子偿把袁静思送来当了学生,说是要完善方术标准化方术。
为了显示自己对王纯的尊重,也为了表达对老人家的感谢,在开学第一日张守敬还专门请八个健妇,抬着肩舆敲锣打鼓将王纯抬到了燕子矶,一路上引来无数人的围观。
大明理工学院在所有人都有不看好的情况下,终于开始了运转。
学院正门大开,第一批招收的三十八个学子站在左右两侧,朱高燧和张守敬穿着青衣站在正中间,一同迎接着理工学院第一位院长。
与机械厂招募的那些人不同,这三十八个都是经过了筛选个个聪明伶俐,当然也有袁静思和徐祯两个异类。
离着尚远王纯便下了肩舆,整理了一下已经一丝不苟的头发,甚至放下了拐杖一步步走来,整个人好像年轻了十几岁,看到这些全部身着玉色襕衫学子服的孩子越看越喜欢。
王纯满是皱纹的脸上挂满了笑容,老头子年纪越大越喜欢和年轻人在一起。
“恭迎院长!”
以朱高燧和张守敬为首,所有人都拢手两行拜礼。
“老夫在朝堂蹉跎半生,今幸得诸生厚爱忝为理工学院院长,自今日起当与诸位共勉奋进。”
王纯说完挺直了腰板从人群中走过,率领两个仅有的老师和几十个学生大步跨进了学院的门。
如今的理工学院尚且处于刚刚起步的阶段,教室只有数间而已。
王纯率先走进教室登上了讲台,所有学生开始有序落座,就连朱高燧和张守敬两个人也坐在了下方,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聆听一位博学宏儒道德高士耳提面命。
讲台后是朱高燧特制的黑板,还有用石灰做成的笔,王纯握着粉笔写了几个字,一开始力道和运笔有些生涩,粉笔断了两支,但写了一两行以后便能够掌握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