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燧刚才与这些土匪交谈之时才知道,此山名叫过虎山,而这个强盗的首领名叫王虎威,武艺高强杀人如麻!
“你知道?那你来说说。”王虎威说道。
“大当家的可知道顾同章?”
“顾同章?十里八乡的没听说有这么一号人物。”王虎威摇了摇头。
“不是山东的,顾同章是苏州的。听闻山东饥荒严重,顾掌柜押送了一批粮食特来赈济百姓。”
“赈灾的?顾同章?”
王虎威想了又想,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但就是说不出来在哪里听过。
“老大,济南城顾氏舍粥棚的老板好像就叫顾同章。”一人提醒道。
“顾氏舍粥棚?”王虎威眼神中有些疑惑“我刚才听你喊他朱三公子,他与这顾氏又有什么关系?”
“不敢隐瞒大当家的,山东缺的粮是一个天大的数额,即便顾氏是苏州最大的粮商也根本凑不齐这么多粮食。
所以顾掌柜从朱三公子家借了不少,您说的舍粥棚里不止有顾家的米,也有朱家的。如果大当家的不相信,可以去找人问一下顾同章认不认识朱三公子。”
王虎威听完以后一边拍手一边跺脚,脸上满是痛心疾首。
“哎呀…哎呀,还不快给朱三公子解开绑绳?”
几个手下匆匆上前,又是松绑又是嘘寒问暖,前倨后恭让朱高燧有些意外。
“这可真是不打不相识啊。”
王虎威居然亲自搀扶着杨胖子入座,还小心翼翼的避开了他的伤口。
“大首领,您这是?”
“早知道你们是外乡人就不劫你们了,这顾同章是个好人,山上不少人走投无路的时候全靠他的粥棚才留下了一条命,你们和顾同章是一起的,那就是好人。”
听到王虎威这么说,朱高燧也对顾同章高看了几分,看来这位苏州第一粮商是真的在赈济。
王虎威为了道歉,让手下的人把好酒好菜都端上来,可桌子上只有两碟咸菜,一条咸猪肉!
“山上的日子苦,也只能拿出这些东西来招待朱三公子了。”
杨胖子因为挨了一通胖揍,嘴里只能呜呜的发出声音,字句却含含糊糊的说不清楚。
朱高燧附耳在杨胖子身边听了一通,大概听明白了,这死胖子居然在骂街。
“我们三公子说感谢大当家的热情招待。”
朱高燧说的时候也有些心虚,咸菜稀粥算是哪门子热情,王虎威也尴尬的笑了笑。
“都是兄弟我鲁莽,兄弟我本来应该支一桌请罪酒,但山上实在是缺酒少粮,不过你放心我今晚上就带着兄弟们去端了祝家庄,好酒好菜的抢来招呼兄弟你。”王虎威非常热情。
“这祝家庄是什么地方?”
山东人的热情扑面而来,有东西要待客,没东西就抢东西来待客,不愧是代代相传的响马窝子。
只是朱高燧有些好奇,这祝家庄是什么地方,难不成和水泊梁山很近?
“你也别怪我们山上的兄弟不讲道理,实话跟你说,这年月在山东但凡穿锦缎衣服的,都是那些恶霸劣绅,抓住了先杀后审绝对没有冤假错案,这祝家庄就是其中的代表。
祝家庄的庄主祝宝山是这十里八乡有名的财主,有了钱就买地,若是不卖给他的,便有恶奴上门轻则一顿毒打,重则连命都没了。
后来燕番造反,百姓们都开始逃难,这祝宝山更是一口气从买下了数千顷良田,京南结束半个县城的地都成了他们家的。”
“官府难道就不管吗?”朱高燧问。
“管?这帮狗官拿了祝宝山的钱谁会给老百姓出头,最多就是在划分一片荒地让没了田地的去开荒。”
“这种情况多吗?”
“当然多,遍地都是。抢老百姓土地的除了祝宝山这样的人还有官府,官府把好好的百姓永业田想方设法变成了没官田,或者学田。
老子从靖难中留下了条狗命,本想本本分分的过日子,最后又被他们逼到了山上做了强盗。”
王虎威又看向了杨胖子。
“山上的人都是这么被逼当强盗的,像祝宝山这样的人我们恨不得生死活剥了他,但顾同章和你是我们的恩人。
今晚我会率人去攻打祝家庄,如果我能活着回来,好就好肉的招待好兄弟你,明日一大早送你去济南。”
“听大当家的语气,这祝家庄不好打?”朱高燧问道。
“当然不好打,山东这几年遍地都是强盗,只要是一座山就有一窝匪。祝宝山把自己的庄子都建了高墙围了起来,还养了几百个家丁护院,前两次老子就在哪里吃了个亏。”王虎威愤愤不平的说道。
“我家三公子有伤在身不便行动,如果王大当家的不嫌弃,兄弟我愿意与你一共去会会这祝家庄。”
“那可不行,你和三公子现在是我的客人,可不能让你们冒这个险。”王虎威摇了摇头拒绝。
朱高燧觉得这王虎威虽然落草为寇,但却颇有一种草莽英雄的气概,敢爱敢恨是非分明。
王虎威也多了心眼,对于朱高燧的话他也没有全信也没有不信,而是又派人去了济南打听一下这朱三公子和顾同章到底是不是一路人。
临近黄昏时分,王虎威带人下了山,还故意留了几个人,美其名曰是保护实际上是监视朱高燧和杨福。
朱高燧在山上到处转了转,尤其是看了看这伙土匪的厨房,米缸已经见底,如果今晚打不下祝家庄,山上的人都得挨饿。
朱高燧倒是想让朝廷带兵把这些强盗山贼,该剿的剿,该抓的抓,该抚的抚。
可刚才从王虎威的口中得知,现如今山东人皆豪滑,根本分不清哪个是良民哪个是强盗。
更让朱高燧担心的事,他隐隐察觉到了一些不好的苗头,那就是土地兼并!
自古以来土地兼并就是一件要命的事情,足以动摇国家的根基,每当兼并失控,那就是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
可如何处理兼并,这是自有封建王朝以来都从来没有办法去彻底解决的顽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