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燧知道自己擅长的不是政务,而冯道安也是一员能吏在这里干的风生水起,自己自然不用多操心。
他所擅长的是运用穿越者的上帝视角来赚钱去发展,晋王所长在与统兵打仗,三人围着火炉闲谈。
冯道安对于朱高燧来到山西以后的做法颇有微词,因此暗中上了几道折子,尤其是流民的问题上。
这些折子有在皇帝面前给他上眼药的意思,可皇帝对这些折子始终留中不发没有任何回复,这让冯道安有些惊讶,多疑的皇帝似乎对朱高燧的信任有些过了头。
为了更多的了解一下朱高燧,冯道安甚至亲自去了潞州。
“王爷今日若是不找我,这两日我也该去向王爷禀告一下了。”
“有什么事吗?”
朱高燧如今的身份除了亲王以外,更像是山西的土皇帝,有权干涉所有的事情。
“王爷前几天我去了一趟潞州,有些所见所闻所感。”
“潞州现在怎样。”
朱高燧也有些好奇,上个月刘俊来信说南京的蒸汽营造局和第一机械厂在大半年的时间内用完了大明三四年的存铁,若再没有铁都得停产。
而山西冶铁所中潞州的产能最高,因此让刘俊与常茂之联络,现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刘俊没有再来信应该是已经解决了。
“潞州的润国冶大肆招募工人,冶铁所雇工虽只有三千,但从事与冶铁所相关的车马行、粮米、客栈等等都生意兴隆,单单就酒楼上个月就新开了三家。
往日农闲以后街头就应该有不少人游荡,但现如今街头几乎没有多少闲人。
王爷您把潞州的官员杀了一多半,下官一直担心潞州会就此混乱不法横行,但到了哪里才发现无论是盗窃还是强盗都比往年下降了近一半。
只是把一个润国冶从官营改成了商户运营,小小的改动给潞州所带来的变化,下官几乎已经快认不出来了,这些日子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冯道安如今是真心想要向朱高燧求教。
“我不懂什么治国大道理,我只知道若是百姓贫穷,再严苛的律条也无法让人安居乐业。
以前的官营冶铁所就是一潭死水,等着朝廷分摊任务,那些工人也只是在服劳役不会有任何收入。
如今的润国冶生意还算不错,每月都能给工人足额发放工钱,有了钱以后就会产生新的需求。
张三家房屋简陋需要翻盖,李四家今日添丁进口要大办宴席,马上要入冬往年只是将就一下,可今年有了钱就要扯两丈棉布!
润国冶的钱只是发放给了三千个人,可这三千人产生的需求却能够辐射到其他行业,换言之,润国冶凭借效益就能带动一地民生。
每个人都能够凭借自己的能力赚到钱,违法乱纪的事情自然也会变少,我想这就是圣人所说的仓禀足而知礼仪吧。”
之所以能这么快有效果,一来大明对于铁的需求正在暴增,而铁的利润也很大。其二,潞州的人口不过二三十万而已,只是凭借润国冶能够轻松撬动一地经济。
但这样的成功很难再山西之外的地方复制,毕竟在进入工业时代的前夕,煤和铁将是发展最快的两个行业,而其他地方没有山西这么得天独厚的条件。
冯道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也听说过赵王在朝堂上殴打官员时所讲过的那一番理论,钱只有流动起来才能够创造财富!
“那衙门该如何配合才能够保证这样的繁荣能够持续下去?”冯道安又问道。
“保证各方交易的公平,每年的赋税按时征收这些都不必提。
重要的是想要让这种发展有良性持续,首先要让当地的官吏不会插手冶铁所的运营。
冶铁所未来所能创造的财富还会暴增,很难保证不会出现吴九章那样的人,必须要把官吏伸向冶铁所的手毫不留情的斩掉。
官吏不止不能影响冶铁所效率,反而要想办法帮助这些冶铁所开阔更大的需求。
比如大通冶的产量充沛而且距离西山很近,若是冯大人以此两利向朝廷申请在大通冶附近在建一座蒸汽营造局,这样一来可以免除煤铁运送入南京长途奔波所耗费的人力物力,二来所产的拖拉机能够以最快的速度配备入边塞大军。
大通冶扩产会招收很多工人,营造局也需要大量的人手,比起潞州的润国冶需求量还要更大。
到时候整个太原人人劳有所得,冯大人的名声在太原那自然会万家生佛,并且以此功劳升入六部并且入阁也顺理成章!”
以前或许会有些怀疑,可见到潞州的变化以后顿觉朱高燧所言一切都合情合理。冯道安甚至都按捺不住想要现在起身就去上奏,恨不得皇帝明日就能看到自己的折子。
“地方官吏若插手冶铁所,影响的已经不单单是商贾了,更是在砸我山西几百万百姓的饭碗。只要我还是山西布政使,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冯道安痛下决心谁敢这么做,他就要谁的命,贪婪的官吏影响到的除了商贾和百姓以外,还有他的前途。封疆大吏看似名头很大,实则远离大明权力的中央地带,说不定什么时候一本奏折就能参的他家破人亡。
若是升入六部一切就都不一样了,若是入阁,那更是代表他将完全成为皇帝的心腹!
“冯大人还有一件事你需要抓紧。”朱高燧说道。
“王爷请吩咐。”
如今的冯道安对朱高燧可以说是言听计从。
“我废除了几十年从山西外迁百姓的国策,户部的人一定把我恨得牙痒痒。”
百姓只要动迁,完成自耕农到雇农身份的转变,来年户部的税收就会上涨。
朱高燧都能想到皇帝在知道他废除迁民时,是如何在奉天殿跳着脚骂街的,如果不能把这一份户部的损失补起来皇帝一定不会放过他。
“是有一些,户部尚书夏元吉前两日还给下官来了一封私信打听赋税情况。”
冯道安忍着笑意,这位赵王爷本就因为荒唐得罪过满朝文武,现如今朝堂上弹劾他的折子都和雪片一般。
“都是些人头畜鸣的家伙不值一提,何况我也早就想好了对策。”朱高燧有些不屑。
“需要下官怎么配合您。”
“你尽快派出人手在整个山西境内探察可以开采煤炭的地方,记住只要煤床浅,能够裸露在地表外可露天开采的。”
在当前的技术条件下,深挖进地底开采的风险极高,几十人上百人很容易下去上不来。
若是放在其他地方想要这么多露天矿无疑是痴人说梦,但这里是山西,一个能躺在煤堆里睡觉的巨人!
“找到以后,你可以通过各大冶铁所的商贾放出消息,将拍卖掉这些矿产!”
“又要卖给商贾?”冯道安有些不太愿意。
“不卖给商贾难道让朝廷来开采?你看看各个冶铁所的情况?按照户部那帮人的习惯,让他们采矿一定又是要以服徭役的形式强迫百姓劳动,还没有工钱。
朝廷是获得了最大的利益,但是与民无益,就算是皇帝也不可能把天下的好处都占尽了,让利于民才是长久之道。
朝廷要施行煤榷和铁榷,不是必须要把煤和铁的每一个环节都要掌握在手中,而是把源头掌控好,再由朝廷对各个环节征收重税,一顿饱和顿顿饱如何取舍一定不能头脑发昏。”
还有一点朱高燧没有说,那就是山西这么多矿床单单依靠朝廷根本无法完全开采,必须要借助民间财富的力量来撬动这一块埋藏在地底的巨大黄金。
“王爷,您虽有决断之权,但毕竟事关重大,是否向陛下请个旨意?”冯道安试探性的问。
“可以,我与你联合署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