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听到了沐昕的位置朱高燧也就坐不住了,自己妹妹的幸福当然不能拿来开玩笑,如果家国大事需要用牺牲女人的幸福来维系,那是这个民族所有男人的耻辱,何况常宁的岁数还太小。
他要做的事情很明显与皇帝的意思相违背,从上次见张守敬他就知道,不管是跟踪也罢暗中保护也罢,总而言之身边始终都有锦衣卫。
好在这座府邸有一座旁人不知道的小门,黄昏时分,朱高燧脱下招眼的衮龙袍换上了一身裋褐戴着小帽从后门离开了赵王府。
以往的朝代接待外国使臣大多都会在四夷馆,大明算是一个例外,为了让这些外国使臣感受到大明的富足与繁华,高皇帝在南京城外建了十六座酒楼,往日里除了接待普通的客人,每逢朝贡时都会被专程用来接待各国使臣。
秦淮河岸十六楼是大明最热闹的地方,已经是黄昏依然车马如簇,无数人在这里夜夜笙歌挥金如土。
南京城依然在执行非常严格的宵禁,一更三点敲响暮鼓,禁止出行;五更三点敲响晨钟,开禁通行。
当朱高燧来到轻烟楼时也到了宵禁的时间,可这里的客人却依然很满。
大明律法很严执法很松,能够来到轻烟楼的大多都是富家子弟或者才子佳人,虽是宵禁,可即便遇上了巡夜的五城兵马司,扔下一些钱财也就能蒙混过去。
帘帐后,韩柳烟隔着轻纱抚琴低唱,酒楼不少的听众闭着眼享受,琴音如泉石激韵,歌喉如夜莺晚啼,余音绕梁引无数人痴迷其中。
一曲罢轻烟楼内爆发出一阵叫好声,两个丫鬟掀起帘帐韩柳烟来到众人面前,款款施礼。
“小妹多谢诸位捧场。”
两个小厮手里端着红色的木盘从人群中走过,有人取出来一些玉饰,有人取下扇坠,还有人直接摆上去一锭金子。
作为十六楼最知名的歌伎,韩柳烟精通音律又通晓琴棋书画,自然受到了无数才子的追捧。
今晚轻烟楼的客人格外多,收到的缠头也是往日的几倍,众人呼喊着再来一曲,可韩柳烟看到了角落里的朱高燧便抽身离开。
朱高燧已经在静室中翘着腿,望着不远处的太白楼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人未到但一阵香气已经闯入了鼻尖,韩柳烟为朱高燧斟满了一杯酒送到他手边。
“王爷,您今晚怎么这装束…”
当韩柳烟看到朱高燧时有些意外,尤其是这一身打扮。
“为了躲开一些跟屁虫,不提也罢,你最近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沐昕的人。”朱高燧问道。
“沐昕?昨日好像有这么个人来这里饮酒听曲。”
“人怎么样。”
“与他同行的几个人都是南京城的才子,听他们说这沐昕来自云南,还算是一表人才,与他交谈了几句举止得体谈吐儒雅。”韩柳烟说道。
对于韩柳烟的话朱高燧当然相信,听到自己妹夫人还不错他本应该高兴,可朱高燧一想到年纪根本高兴不起来。
“一表人才?那也不行,知人知面不知心!”
“他是什么地方得罪了王爷?”韩柳烟问。
“当然得罪了,二姐你得帮我一个忙。”
“咱们两个还说什么帮不帮忙的。”韩柳烟笑道。
“找个可靠的人盯着他,他在太白楼一举一动我都要知道的一清二楚。”
“没问题。”
朱高燧想要看看这沐昕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对于观人曹操总结出来观人于酒后的办法他还是有些不屑的,朱高燧根本信不过这种比醪糟强不了多少的酒真的能把人灌到神智不请。
观人于忽略,观人于临财临色,这些都需要花费大把的时间才能够见效而且未必准确,朱高燧脸上一笑有了办法。
说干就干,朱高燧找来了一些质地比较硬的纸,然后裁成了一个个大小一致的形状。
“王爷,您这是要做什么?”
“做扑克牌!”
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看透一个人的本性,牌桌是最好的选择。
“二姐,你将这每一张纸片上都写上壹、贰、叁、肆、伍、一只写到拾叁。”
除了笔墨纸砚以外,这里还有颜料,朱高燧又在这些纸片上用红黑两种不同的颜色画上了红色桃心、黑色桃心、梅花以及方块。
做完以后,朱高燧将这所有的牌全部都混在一起叠摞在一起。
“成了!”
“这是叶子戏?”
叶子戏是一种纸牌游戏,比起掷钱、投壶、猜枚等这些赌钱游戏来说更加高明一些。
“叶子戏算什么,我教你玩炸金花。”
在炸金花面前,叶子戏只适合小孩子玩。
朱高燧把规则讲给了韩柳烟,将牌和匀以后一人发了三张牌。
运气不错,把牌搓开以后是一对拾,朱高燧从怀中取出了一张宝钞放在了桌子上。
“我是庄家我说话,一百文!”
韩柳烟虽然懂了规则,但毕竟经验太少也跟了一百文,结局显而易见。
一连十几把下来,韩柳烟足足输了十几两银子,但玩的也越来越顺手。
“王爷,奴家这一把吃定您了哦。”
韩柳烟从头上取下一把簪子放在了桌子上,这簪子的价格起码可以抵当五十两以上。
“五十两,不开!”
朱高燧挠了挠头,虽然已经跟了好几圈,也下了三四两银子的样子,可看到韩柳烟势在必得的样子,朱高燧最后还是选择了避其锋芒,将牌往桌子上一扣:
“我跑,你赢了。”
韩柳烟笑的花枝招展,把牌一展最大的一张牌只有单拾叁。
这样复杂的纸牌游戏,除了赢钱之外,还有一种精神上的兴奋,让人有欲罢不能的感觉。
“二姐冰雪聪明,你可以出师了。”
这炸金花最是能观人性,想要赢除了牌面以外,还要斗智斗勇偷奸耍炸,进行复杂的心理博弈。
“而且,明日一大早你就把沐昕请到轻烟楼来,然后和他玩炸金花,我倒要看看这到底是什么人。”
韩柳烟在很多才子眼中都是高不可攀又不可亵渎的存在,但她对于朱高燧的话几乎言听计从,朱高燧刚说完,她就来到桌前,用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亲自写下了请柬。
“今晚我来陪您吧。”
韩柳烟的手摸到了朱高燧的肩膀上,看着这火热的眼神,朱高燧打了个激灵,怕是没有那个男人能够地方这样的诱惑,但他下意识的退出去了两步。
“二姐别和我开这种玩笑。”
“我见过那么多男人,就你最不解风情。”
韩柳烟嗔怪了几句,然后带着请柬离开。
朱高燧拍了拍自己的心肝,如果换一个女人他未必能有这样的自制力,可韩柳烟他碰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