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燧这么做非常无礼,就像客人已经进了家又被撵出去重新敲门一样,不过纪纲也知道自己这是受了无妄之灾。
何况前一阵若非赵王劝阻,他也会卷入瓜蔓抄之中,这可是救命的大恩。
“你们既然有事那我就走了。”
常宁着急想要回去把这香水研制出来,刚才听完朱高燧的话,她已经感觉到了金银珠宝正在朝着她扑面而来。
朱高炽对刚才那种香气也非常喜欢,往袖子里揣了两瓶,然后警告道。
“你大嫂应该喜欢这东西,你不许要钱。”
纪纲也贼笑着揣起来一瓶,刚才那种香气确实很诱人,朱高燧对此也装作看不见。
常宁离开以后,朱高燧自顾的坐在了椅子上。
大明的椅子梆硬,坐在上面浑身哪儿哪儿都不舒服,心里盘算着该研究一下怎么把沙发造出来。
大胖看到地面上扔着的报纸,上面正好是关于安南的消息,脸上露出了三分笑意。
“看来常宁和沐昕的事你也猜到了吧。”太子爷笑问。
“但凡动动脑子就能知道老爷子要干什么。”
“这安南的胡家算得上是势大根深,这一代胡季氂的两个姑姑都嫁给了陈明宗,一个人生陈艺宗,另外一个生了陈睿宗。他还有一个从妹嫁给陈睿宗成为皇后,生了如今的废帝陈安,胡季氂取陈朝而代之。”太子爷简单介绍了几句。
“这么说来这胡季氂也算是个人物了,一门三皇后堪比独孤信了。”
听到朱高燧拿胡季氂和独孤信相比,纪纲有些不屑。
“是有点手段,可赵王爷拿他和独孤信比太抬举他了,弹丸之地怎么不上天。
这陈朝的后几代皇帝虽然各个昏聩无能,但毕竟有身为藩属国的自觉,对我朝还算恭敬年年来朝岁岁上贡。
自从胡季氂胡代陈后,仗着有几分能耐以为山高皇帝远就开始蚕食我大明边土。”纪纲说道。
“胡季氂已经同意继续称臣作为大明藩属国,并且归还误闯的土地。”太子爷并不想打仗。
纪纲虽然言语很恭敬可在这件事上态度坚决,始终认为这胡季氂欠收拾,与太子爷两人辩论了起来。
朱高燧看明白了眼前的形势,这纪纲应该是代表皇帝来的,否则以他的胆子怎么敢和老大叫板?
“老三,咱爹对你还是很看重的,有空你也劝劝他。”太子爷说道。
“你找我劝?太子爷我可真是谢谢你看得起我了。”
一提起这个朱高燧就来气,声音也高了好几度:
“上次我劝老爷子放过周芸的时候,老爷子把我按在龙椅上要直接把皇位给我坐,说是省的我以后造反自己动手来抢;
后来我劝他不要杀陈迪,陈迪怎么样,老的老小的小满门抄斩,女的发配教坊司。”
作为皇帝的耳目,这番诉苦抱怨的话纪纲听了个满耳,换成其他人早就剥皮抽筋了,现在却只能赔笑。
“赵王爷您也不必妄自菲薄,陛下一直夸您是大明第一聪明人,今天上朝的时候太子爷汉王爷已经争论过一番,谁也说服不了谁,陛下总觉得安南有不臣之心。”
“什么不臣之心,陈氏那几头昏庸无能的烂蒜早就该歇菜了,这胡季氂唯一错的是不应该抢了自己外甥的皇位。”
朱棣心里是什么打算朱高燧也能猜到七七八八,他自己是叔叔造了侄子的反抢了皇位,最怕别人说他得国不正,所以必须表达出对正统的扞卫,而这当舅舅的胡季氂恰恰撞在了枪口上。
如今朝堂上燕王府出来的那群好战的武将已经在请战,可以太子爷为首的文官反对,皇帝虽有心南征可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这才让纪纲来探探口风。
“你还真是什么都敢说,那你是怎么看的?”太子爷笑道。
“别问我有什么看法,你们该吵吵该打打,我就是个闲散王爷还有脑疾,国家大事不问,军情大事不管,只是喜欢赚点小钱,你们也别把我搅进去。”
朱高燧朝着门外喊了一声
“廖叔,送客!”
站在门口的廖忠一个头两个大,自家王爷总会把难干的事情都甩给自己,眼前一个是锦衣卫指挥使,一个是太子爷,惹下那个都够呛。
“太子爷….”
廖忠试探性的喊了一声,可太子爷却有些不耐烦。
“下去别碍眼。”
“我让他送客。”朱高燧强调了一句。
“我让他走。”太子爷坐在椅子上根本没有挪屁股的意思。
“送客!”
“走走走…”
廖忠有些左右为难,一边是自家王爷,一边是太子爷,两兄弟吵架他左右都不敢得罪,最后还是纪纲浑身不自在的起身告退。
纪纲只是替皇帝来探探口风,可赵王爷除了抱怨什么有用的话都没讲。
纪纲离开以后,太子爷和朱高燧都很默契的停止了争吵。
“说吧,有什么事情非要支开纪纲。”
太子爷虽然看上去胖胖的人畜无害可精明的很,一眼就看穿了朱高燧的小把戏,朱高燧也不再遮遮掩掩,把自己的椅子拖到了太子爷面前然后问道:
“常宁真的要嫁给沐昕?”
“西平侯府镇守云南已经有十几年,若要收拾安南必须得出大力,咱爹想要用常宁来招抚沐家。我也不愿意,可这是咱爹的意思,很难改了。”
太子爷也有些舍不得常宁,可国事与家事之间他分的很清楚,绝对不可能因为自己的喜好而耽误国家大计。
朱高燧做不到自己大哥那样理智,如果再有三年五载他可能会考虑这门婚事,但眼下常宁才刚刚十六。
“沐昕现在何处?”
“你要干什么?”
太子爷有些警惕,自己这个老三的胆子不是一般的大,敢当朝殴打命官,一怒之下沐昕有个三长两短那可是震动西南的大事。
“我不管老爷子是想杀人还是要放火,但若是拿常宁一生的幸福做交易我绝对不同意,这沐昕要是不识时务,我非得嘎了他卵子。”朱高燧恶狠狠的说道。
“不要胡来,咱爹登基时间不长,虽然眼下消除了江浙仕宦的威胁,可对于地方的掌控还是有些薄弱需要徐徐图之,尤其是像西平侯这样的封疆大吏是重点安抚的对象。”
太子爷生怕朱高燧不知道轻重,如今一个胡季氂已经成了祸患,如果在与西平侯府激化矛盾,西南转眼就是一场大乱。
“你放心我保证不会拿他怎么样,我总得替常宁把把关吧。”
“把关可以,这沐昕也算得上青年才俊,模样也说得过去,他在昨日就到了南京还悄悄面了圣,如今被安排在孙楚酒楼。”
朱高燧脸上一笑,自己还在找他没想到这小子撞到了自己怀里,孙楚酒楼就是太白楼,正好在轻烟楼的对面。
“除了沐昕以外,安南胡朝也派了使臣前来,同样被安顿在了孙楚酒楼,不过这件事只有几个人知道。”
朱高炽别有用意的说了一句,然后往自己身上洒了一点酒起身就要离开。
“廖忠,廖忠?”朱高燧喊了两声。
“太子爷您吩咐!”
“还要怎么吩咐,怎么从燕王府出来以后这点眼力见儿都没有了,没看到我现在醉了在说胡话吗?把我送回太子府。”
刚才还好好的,可一出门就开始踉踉跄跄一副醉态,演技之精湛让朱高燧都有些没回过神来。
“锦衣卫…”
只有这一种可能,太子爷想要装醉的办法提醒他赵王府周围有锦衣卫,办事要小心。